第三十一章
夏末缘初 作者:若水流沙
第三十一章
许默清楚的听到身后列车开动的声音，不敢回头，她知道袁旭还在哭，她怕再次看到袁旭的眼泪之后，刚刚所做的一切都会土崩瓦解，她怕让袁旭陷入自己曾经的境地里，亲人，是这世上任何人都绝对输不起的宝贝。
当车轮与铁轨的撞击声逐渐远去之后，许默才转身看向离开的列车，但却脚下一软，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上。旁边车站的工作人员见状赶忙走上前，许默摇摇头说自己没事，然后从地上爬起来，转身慢慢离开了车站。
3天时间，短了些，可是回到母亲身边后，一切伤害都会淡化许多吧。袁旭，就是那么在乎亲情的孩子。
再见面时，大家就只是朋友，她会找到真正值得她爱的人的。
袁旭不知道眼泪究竟淌了多久才止住，她就那么大脑一片空白的坐在座位上，掉了一路的泪。当z市熟悉的高楼大厦映入眼帘时，袁旭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到家了！脑海中突然浮现母亲的笑容，袁旭猛地跳起来冲向列车交接的地方，水龙头里的水冰凉，可袁旭疯了似的拼命拿那凉水洗着脸，再抬头时，脸已经被她搓的通红。
不可以让老妈知道自己哭了，她已经够累够不容易了，不可以再让她心。
擦干脸上的水渍走下车厢，袁旭一眼便从黑压压的人群里看到了母亲的笑容，顿时觉得心里说不出的舒坦。乐呵呵的挤到老妈跟前，袁旭发现老妈的脸上露出些担忧：
“小旭啊，你的脸怎么这么红，还有眼睛怎么也肿的厉害？”
“妈我没事。”一句问话又扯到了袁旭本就没有复原的心事，“天冷，脸就冻红了，最近课有点紧张，看书看得晚。”
袁妈妈脸上露出心疼的表情：“抹点好的护肤品，小姑娘家，脸可不能冻坏了。饭一定要吃好，不然力不够，身体受不了！”
袁旭一边听一边点头，久违的亲情，此刻她只感觉格外受用。那是一种融进了血里的感情，外面不管受了什么委屈，只要回家就好了。
哪里，也比不上自个的家。
到家之后，卸下东西躺在母亲和自己共同拥有的那张不算太大的床上，呼吸着家里独有的洋溢着温暖的气息，袁旭忽然感受到浓浓的倦意，厨房里隐约有香味传来，还能听见老妈炒菜的声音，可是袁旭还是觉得很困。
身体在这个地方不自觉的放松了下来，无论如何，已经到家了。
袁妈妈从厨房出来之后，就看到袁旭蜷成一团已经睡熟过去，无奈的摇摇头，袁妈妈走上前帮她除了外套盖上被子，又回到厨房收拾了起来。
饭菜要等凉了以后才能放进冰箱，这会儿搁进去准坏，袁妈妈只埋怨自个，早知那丫头困成这个样子，就该先做好饭再去车站接她，回来只要热一下就能上桌。现在可好，空着肚子睡了，可看她那瞌睡的样，实在不忍心叫醒了。
孩子在学校里累，回家了，自然得让她好好歇歇。
一个人的寝室，安静的可怕，其实这种安静，最近这段时间每天都体会得到。许默一个人躺在屋里，怎么都睡不着。习惯是一种可怕的东西，虽然还不算太久，但袁旭，显然已经成为了许默的一个习惯。
袁旭上次回家的时候，有许凡陪着，可是现在许凡已经有了肖易，再亲的姐姐，自然也不能像过去那般把小家伙当成自个的私有品。
许默忽然很想家，袁旭为她呈现出的家的概念，实在太过美好，美好得许默开始怀念。不满二十的许默终究也还是个孩子，也想找个人撒撒娇，说说心里的委屈。然而拿出手机，犹豫了半晌，许默终究还是没能按下那个熟悉的号码。
离开已经太久，可是想到当年的决绝，许默心里仍是害怕。更何况，爷爷的去世，更是全家人心里不可磨灭的一道伤口，欠下的债，没那么容易还清的。
所以睡吧，闭上眼睛，什么都会过去的。
但就在许默把手机往桌子上放的一瞬间，手机铃声忽然响了，拿过来一看屏幕，熟悉的“妈妈”两个字让许默的心跳加快一拍。按下接听键，许默的声音有些发抖：
“妈……”
电话那边是沉默，半晌母亲熟悉的声音才传入许默耳中：
“小默，最近还好吗？”
久违的来自亲人的关心，许默眼睛有点湿：“妈我挺好的，家里，都好吧？”
母亲在电话那头重重叹了口气，开口声音有些犹豫：“小默，杜宇来咱们家找过你。把你爸，气得够呛。”
什么？！许默万万没有想到竟会从母亲那里得到这么个消息，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好。依稀记得，当时袁旭拿回来的那本杂志上，是有杜宇回国的消息来着。
当年那个决绝离开的女人，竟然，还会再回头找自己！
握着电话，许默嘴唇轻颤，却是无言。
“小默，你爸不让我告诉你，可这终究还是你自己的事情。不过，你听妈一句劝，那人，不是好人！”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有些激动。
“妈。”许默轻声开口，“我跟那个人，没什么了，真的！”
“是吗！”许妈妈的声音里带着欣喜，“那就好！小默啊，小时候不懂事爱玩，没什么，可你现在都这么大了。其实做错了事儿，改了就行了，我们小默这么漂亮，怎么会是那东西呢！”
“妈！”不舒服的感觉袭上许默心头，她的确有错，错在一意孤行不去考虑亲人的心情，可直到现在，她还是受不了那种带着鄙视的口气，仿佛自己付出全部的爱情，只是什么肮脏的东西一样。
听筒里又是久久的静默，许默心里又有不安涌出，对着话筒，轻轻的说了句：
“妈，对不起。”
叹气声从另一端传来，许妈妈的声音里多了些疲惫：
“小默，你照顾好自己。该说的妈都说了，你自己，看着办吧。对了，”许妈妈的声音里忽然多了些犹豫，顿了顿，却还是说出了口，“你，快当姐姐了。”
“什么？”许默一时没反应过来。
“其实，这也是你爷爷临终前的意思，让你爸和我，再要个孩子。”
一瞬间，许默只觉得自己仿佛被雷劈了一样：这是，彻底不要我了吗？
“小默……”许妈妈的声音里传来几分愧疚，许默想说没事的，可她张张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其实可以理解啊，自己早就没有资格再进许家的门了，所以他们再生一个孩子，理所应当啊。
可是，还是感觉难以置信，或许自己始终还是抱着被接纳的希望的吧。
不过现在，所有的希望，都看不到了。
许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挂掉了那个电话，让她再度清醒过来的是迎面吹来的刺骨的风，回望四周，她才发现自己站在天台上。
许默身上穿的只是再单薄不过的睡衣，冬季的风冷到骨子里，可是这会儿她周身却不太有什么感觉。a师大天台的护栏很高，许默琢磨着若没有这道护栏，是不是自己这会儿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失足坠楼了？
今天是2004年的最后一天，许默记住了这个日子，就在今天，无论刚刚萌芽的爱情，还是此前仍留有一丝余地的亲情，全部都没有了。
许默没哭，眼泪已经不足以阐述她此刻的心情，这是她自己选择的路，既然选择了就别在事后后悔！
可是，好累啊。
终点到底在哪里？
元旦那天仍然是个万里无云的好日子，许凡起了个大早，透过窗帘可以隐约看到灿烂的阳光，身旁则是肖易的睡脸。不由自主的，许凡脸上便露出一抹有点得意的笑，在独自度过那么多日日夜夜之后，现在的生活，真的让许凡感到满足。
今天是元旦，学生们全都放假，早点开门去！
自漫画店开起来之后，许凡就再没花过父母的钱，虽然他爸妈还在不停地往他卡里打。初始许凡是要把卡里的钱全都退还给父母的，可是被肖易拦着了，对于许凡的父母来说，心里或许终究还是有愧的，而他们现在能给的，恐怕也就是这些钱了。
什么事都别做的太绝，到底血浓于水，许凡听从肖易的建议，只把那卡放好再不去动而已。
所幸漫画店的生意还算不错，连租带卖的，顾住日常生活没什么问题，虽然一开始难免有些别扭，但这些终究都是身外之事，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自己赚的钱，果然拿在手里踏实。现在肖易筹划着丰富经营种类，杂志社也纷纷找上门来约稿，许凡只觉得未来是一片光明，特有奔头！
只是刚想穿衣服下床，床边的手机突然响了，许凡拿起一看，陌生的号码。接起来客气的说一声“喂？”，许凡听了两句之后变了脸色。一旁肖易也已经被手机吵醒，有点迷迷糊糊的问到：“谁啊？”
“肖易，我姐出事了！”
“什么？”肖易立时睡意全无。
“我姐同学从医院打过来的，她们今天早上在天台上发现的我姐，已经送到医院输了！”
待到肖易和许凡骑车赶到医院，只见许默昏睡在病床上，脸色暗沉嘴唇发青，尚未走到床前就已经感觉的到森森冷意。
听和许默同班的女生说，她们今天早上发现许默穿着睡衣倒在天台，也不知在那里冻了多久，身上冷的骇人，只手心和额头却是滚烫，当下便赶紧送来了医院。
看着床上的许默，许凡有一个瞬间竟然想到了尸体。
“袁旭呢！”许凡突然回头就是一声大吼，直把送许默来医院的那几个女生吓了一跳。
“她、她昨天就回家了。”
肖易拉住许凡的手握了握，带着些安慰的口气问眼前的女孩儿：“这几天，许默和袁旭是不是闹别扭了？”
“没有吧？袁旭走的时候，许默还去送呢。”
听得此言，肖易扭头对许凡道：“别急，只是冻着了，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等你姐醒了再问她。”而后又回头对那几个女生微笑点头：“谢谢你们了！”
那几个大一的小女孩何时这么近距离的和本校校草说过话，当即便一个个的红了脸，简直都不敢和肖易对视。
可是那边许凡眼中，除了担忧，却有隐隐的怒意始终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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