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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子 作者:赵熙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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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觉睡了很久,至傍晚时分,王夫南才将她喊起来洗澡。

    水汽氤氲里,许稷睁开眼,将所有事梳理了一遍,最后说:“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回去。”

    她说完沉下去,王夫南让她自己闷了一会儿,伸手将她捞了起来。

    他与朝廷失联了很久,这期间遭遇了无数事,他无法传达回关中,也得不到关中的任何消息,更不知许稷在这条路上遭遇了这么多事。他也很想回去,但横亘在西疆与关中这条路上的阻力一层又一层,许稷能到这里都已是奇迹,又何况再逆着洪流杀回去。

    眼下他们只有沙州,这块河西地区曾经的繁华地,如今却因为战乱一塌糊涂。

    在许稷来之前,他构想过沙州的重建,甚至做好了长期耗战的准备,这条路无疑充满艰险,但他只能硬着头皮独自走完。

    他拿着手巾擦干许稷的脸,许稷睁开眼,仿佛心有灵犀地同他道:“这条路我和你一起走完。沙州、瓜州、肃州、甘州、凉州,甚至河陇,总有一日会再次通达。”她抬手握住了他的手,眸光中是坚定的从容。

    面前是坚壁,也不能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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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乱世之中的每一天,势力版图几乎都在变化,你争我夺,无有止境。

    沙州的重建也是一样,残旧势力的阻挠,物资的匮乏,总有数不清的矛盾与困难,教人看不清出路与希望。

    这需要漫长的时间和耗得起的心力,但诸事排开运气天资,或在于忍耐与坚持。许稷在坚持,王夫南也在坚持,沙州百姓也一样坚守着这块土地,希望有朝一日能够拨开云雾见月明。

    然而朝廷没有消息来,一次也没有。

    被阻隔在西疆,他们收不到任何消息,朝廷也不知西疆存亡。

    于是次年,一支从沙州出发的队伍,取道邻国,绕一大圈,只为回到关中将西疆地图、户籍传达给朝廷。

    这段路,走了整整一年半。

    而这一年半,沙州、瓜州的局势也逐渐变得明朗。

    他们有了抵抗西戎入侵的军民力量,不至于轻易陷落;物资也渐渐富足起来,府库甚至都有了结余。

    又到一年秋收时,这一日天气很好,许稷理完账正要抬头活动一下脖子,瞿以宁兴冲冲地冲了进来:“看,这是最新的地图!”

    许稷看了一眼,其中肃州已划回来将近一半。

    “你不高兴吗?”瞿以宁问她,“地图重新绘好,大将也回来了。”

    “回来了吗?”

    瞿以宁点点头,他还没来得及说别的事,王夫南就大步走了进来。瞿以宁一看夫妻相见,立刻扭头溜出了门。

    王夫南走进来就同许稷道:“带你去个地方。”

    下午的阳光好得很,两人纵马飞奔,掠过村庄,掠过秋日里的草地,掠过一望无垠的大漠,畅快得心都要飞出胸膛。

    至傍晚时分,才终于放缓脚步。王夫南回头看一眼许稷,她却左顾右看。

    老实说,虽然在此已生活了这么久,但因为琐务繁忙,她几乎没有空暇出门感受过西疆的旷达与广袤。

    此时泉池绿地就在眼前,周围是茫茫大漠,抬起头,是满天繁星。

    夜色静美,两人在泉边坐下,许稷裹了毯子饮酒取暖,但发现无甚建树,就又伸出手去贴着王夫南取暖。

    如此安静相处的时刻,两人心中有无数慨然。

    将来的路还很长,但这温暖能够传递,就没什么好惧怕。

    许稷先开了口:“不知他们是否抵达了关中,倘若顺利,再折回来又要等很久,不知那时又会是怎样的局势。”

    她可以等,可是她当真十分想念阿樨,想念长安亲友。

    “我——”

    “我知道,我也想得发狂。”

    星光慷慨铺洒,西疆夜风里蕴满了思念。

    ☆、第110章 【一一零】大结局

    扬州春日快走到尾声,炎夏将近,王攸宁从书斋出来,管事小跑过来道:“郎君,车马都已备好,可以走了。”

    王攸宁抬头看一眼天,这时节日光还不算太炽烈,蓝得无边无际,是适合出行的日子。他应了一声,走去内室知会妻子。

    妻子早将行李收拾妥当,此时支颐挨在窗边闭目小憩,阳光落在她脸上,一片温柔。

    “该走啦。”王攸宁提起行李,轻声知会。

    妻子慢悠悠地跟出去,上了马车,挨着对方继续方才未做完的梦。王攸宁悄悄将帘子放下,车子便缓缓行出了长巷。

    百废待兴的扬州城已经恢复了往日生机,阊门外的七里港舟行人往,仍易天下之货,市人间珍奇。

    这条取代了扬州内官河的新河道,如今已流淌了几十年,迎接了无数商客货船,也向关中源源不断输送养料与血液。

    王攸宁对这条河道再熟悉不过,他在这里出生,也在这里长大,学的是江淮官话,也会讲流利的吴侬软语。少年时期,舅舅便常带他到这里来,一待就是很久。

    舅舅一身白袍子坐在七里港边上,托腮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和永不寂寞的水流,在夕阳中嘀嘀咕咕:“阿樨啊,这条河还是你阿娘主持的工事呢,看它多热闹。”

    他当时并不太明白,问舅舅:“那么阿娘现在到哪里去了呢?”

    “很远的地方。”舅舅这样回他,然后起身,去放一盏河灯。

    但那河灯总是放出去没多久就沉进水里,好像根本没人愿意接受那河灯,全被河神给吞掉了。舅舅放了好几次皆是如此,于是每次都是以忿忿跺脚收尾,气得甩手说再也不放河灯了。

    后来长大一些,他了解到许多事,却也是平静地接受,平静地继续生活。早年间的战乱如今他记得不太清了,总感觉是很久远的事,舅舅平日里也不会随便提,反倒是后来从妻子口中了解到一些昔日扬州城外的交锋与惨烈,都是政权更迭不可避免的血腥之路。

    那混战令他失去了父母,直到西疆通往关内的路再次畅通,他才知道他们仍然活着,而这时,已过了二十七年。

    朝廷当时自顾不暇,连关中都保不住,又如何分得出精力顾及遥远西疆。他们遣派信使回朝,却遭遇意外未能返回;后来许多年,他们又遣信使归朝,然那时大周——却已然覆灭。

    他们所得的唯一消息,不过是“大周已经没了,而朝廷也在好几年前,就彻底放弃了西疆”。

    往东的路漫长曲折,祁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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