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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隐龙藏 作者:小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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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角切下来一块,他心疼他的桌子,只好把窖藏的一坛'重碧'给我拿了出来。"

    "重碧"是蜀地名酒,酒色清碧,透出一股清洌香气。

    凤三嗅了嗅,拍案喝道:"好酒,好酒啊。"手一挥,另一碗酒凌空飞去,缓缓停在琉璃面前。琉璃接过,低头看了片刻刚要往嘴边送,却听凤三喝道:"慢着。"

    琉璃望向凤三。凤三也望着他,道:"你还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吗?"

    琉璃面容微僵,"不会忘。"

    "那年你十二岁。白梅树下,我答应照顾你。那天我们喝的酒也叫重碧。我对你说,饮下此酒,过往种种譬如昨日死,你再无过去,从此就是我的骨血至亲。今生今世,有我在,就没有人能欺你一分一毫。"

    "公子记得真清楚,分毫不差。"

    "今日,在这穷乡僻壤,竟然又叫我找到了重碧。嘿,天意弄人。"凤三笑笑,将酒碗举起来,"我平生最恨背信弃义的人,最容不下背叛我的人。琉璃,饮下这杯酒,过往种种譬如昨日死,你我恩断义绝。"

    四目相交,凤三神色平静冷酷,琉璃却只是一味的平淡,无忧无喜,像是戴了一张美丽的人皮面具。凤三仰头痛饮,饮得太急,酒液倾出来,泼洒半幅衣襟。琉璃忽的笑了,漫声吟道:"万斛深倾重碧酒,暮雪漫催白梅花......少了白梅花,真是可惜......"说着,仰头把酒倒进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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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盏深倾重碧酒,暮雪漫催白梅花--这是凤三诗里的句子。

    那日,凤三终于找到已故朱护法的最后一点血脉。少年明肌胜雪,眉目秀丽如画,手捧白梅花从胜景园后面的一段山坡上走下来。国舅爷将少年揽进怀里,抚着少年秀丽的眼眉,意气风发地炫耀:"这是我今日从南馆买来的,还入得了倜傥如仙的凤公子的眼?"

    座中不少国舅爷邀来的名流高士,闹哄哄在做诗,正该着凤三。凤三抽到的题目是一首七绝,正写到最后一联。他左手持酒,右手挥毫,也不抬头理会国舅爷,下笔如惊鸿飘云,在花帘纸上书下"金盏深倾重碧酒,暮雪漫催白梅花"将诗收尾。刹时间,满座喝彩之声。凤三把笔一抛,从环侍如云的狡童艳婢中抬头,丰神俊逸,神光照人,顿时将一切繁华喧闹都变作了背景。

    他洒然一笑,走到国舅爷身边,眼望着少年,手却轻轻按到国舅爷肩上,道:"国舅爷的眼光么......自然是不错的。"

    国舅爷身子微僵,抬头望着凤三,似是痴了。

    凤三以绸商之子的身份赴会,那些名流高士本来看他不起,以为不过是个容貌出众的青年男子。一首七绝弹压群英,引得士人才子惊才绝艳,纷纷上前敬酒,倒把堂堂的国舅爷晾在了一边。国舅爷也不在意,只是含笑望着凤三。凤三酒到杯干,毫无难色,偶然与国舅爷目光相接,举杯致意,主客皆欢。

    那天凤三似乎喝了许多酒,后来似乎是醉了,要劳动国舅爷亲为解靴理榻。

    那天晚上,男舅爷并没有临幸千金买下的娈童。南馆最漂亮最负盛名的小倌,受过最严格的调教,在平生最惶恐难堪的一夜里独自守到天亮。

    清晨,有人叫他出去。白梅树下,昨日风神如玉的年轻男子郁郁独坐,看来十分落寞。看到他,男子却微笑起来,冰天雪地里便有什么暖洋洋的东西烘上来。

    "我带你离开这儿。"男子说。

    "我不能走,国舅爷把我买下了。"

    "你现在是自由之身了。"

    "......"

    桌子上不是常用的酒盏,是两只很大的碗。凤三倒了两碗酒,一杯自己拿着,一杯递给了他。他低头看着碗里的酒,清碧的颜色真是好看。他的手很稳,酒面很平,映出模糊的人影,看不真切,就像看不清自己的未来,只有凤三的声音在耳边响着,平和温暖:

    "饮下此酒,过往种种譬如昨日死,你再无过去,从此就是我的骨血至亲。今生今世,有我在,就没有人能欺你一分一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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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三说的没错,有他在,的确再没有人能欺他一分一毫。凤三教他武功,硬是将一身风尘气洗尽;他不愿插手教中事务,凤三任他自由来去;懵懂无知的小宝卷恃宠而娇招惹他,告恶状从来没有赢过;屈身作侍从,也是他自愿而为。五年来,种花烹茗,读书习剑,是一生中最平静悠游的时光。

    琉璃从回忆中抬头,望向凤三。那张俊美的脸平静冷酷中透着肃杀。四年前,国舅爷涉入叛党之乱伏诛,消息传到凤阳时,凤三也是这样的表情。国舅爷无心政事,爱的是附庸风雅做名士状,如何会涉入叛党?举世皆愕,唯有他猜出些内情--来自于凤三的报复,从来都是冷酷无情,不给人留任何后路的啊!那么自己呢?做出将光明教推入死地的事,即将而来的是怎样的血腥报复呢?

    琉璃忍不住笑起来:"公子为把我从国舅爷手里弄出来,付出了相当的代价吧?可惜啊,白吃了几年的饭,我什么也没有替公子做。"

    凤三淡淡道:"堂堂大明教护法的后人,岂能任人侮辱?朱护法为护教而死,替他把身后事安排妥当是我身为少主的义务,纵是刀山火海也无放手不管的道理。朱护法尽忠,我尽义,各自做的都是份内之事,没什么可惜不可惜的。"

    "你不问我为什么这样做?"

    "背叛就是背叛,有什么理由都一样。"

    "你以为我要说的是什么?"琉璃冷笑,"我感激公子高义,对公子心生爱慕,嫉妒章希烈后来居上,故而要毁掉一切?"

    凤三不置可否。

    "我不是铁琴啊,凤怀光。"琉璃呵呵笑起来,"他还是一张白纸的时候就和你一起经历变故,一起逃亡,最险最难的时候也有你照顾他。所以你就成了他的天,他依赖你,敬服你,遵从你,不管你怎么待他,不管他怎么痛苦,都不会违逆你。可是,你见到我的时候,我已经不是一纸白纸了。"

    "重碧酒再好,也不过是一杯酒,你以为真的可以把一切抹掉?"琉璃眼中浮起尖诮的讥笑,"你恐怕不知道,我出现在国舅爷府中并不是偶然啊。"

    凤三微震。

    "他在江湖中势力不小,我本来打算用他替我杀几个人,怎么会想到你会撞上门来。是不是觉得不可思议?可有什么办法呢,我又要杀那些自诩正道的侠义之士,又想把你的光明教毁掉,然后......然后做什么呢?"琉璃黝黑的眼睛闪动着,睫毛垂下去,投下一圈淡淡的阴影,"没有然后了,我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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