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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生之谁的皇后 作者:三月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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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着要一鼓作气——长痛不如短痛,不料事到了临头,还是卡了壳。

    “……表姐,”嘉敏重复了一次,“就如姨娘所知道的,咸阳王殉国,表姐如今在朔州,下落不明。”

    嘉敏原想说“咸阳王既是殉国,如今云朔州府、将领,定然会尽全力搜救表姐”,然而一转念,这些不尽不实的就不要说给温姨娘听了,免得她钻牛角尖,抓住这个说她骗她,下面的话可就不好说了。

    便改口道:“兵荒马乱,一时找不到也是有的。”

    “……很久了。”温姨娘突然哭了起来,“阿袖下落不明很久了,她从来没有离开过我……三娘、三娘你让姨娘去找她好不好,姨娘在这里总是慌慌的……姨娘昨儿晚上还梦见她了,她说她饿——”

    嘉敏趋近去抱住温姨娘,温姨娘把头靠在她肩上,小会儿功夫,肩上衣裳已经湿得透了。

    温姨娘哭着跟她说:“你们俩打小就好,三娘你如今是大了,人大心也大,就忘了你们小的时候,咱们在平城,你淘气,上树摘果子,阿袖就在下面战战兢兢地瞧着你,又怕有人过来,又怕你摔下来——”

    “后来我真的摔下来了……”嘉敏喃喃地说。

    “可不是,”温姨娘擦着眼泪,“你还记得,你摔下来了,她扑过来想接住你,结果手脱了臼……”

    于是我又欠了她。嘉敏冷冷地想,到底没有说出口。她也不知道当初那些事情,有哪些是贺兰初袖有意为之,哪些是真心实意。兴许有过真的,后来都假了。而她大约是疑心得太久,往回看,百孔千疮。

    嘉敏深吸一口气,强行扭转话题:“姨娘还记得,去年夏天,帝后大婚我们进宫那次吗?”

    温姨娘怔了怔,不知道嘉敏怎么会提起那茬。

    然而这是嘉敏唯一能够正大光明拿出来指责贺兰初袖的:“……姨娘还记得,我那次进宫受了伤,休养了许久才回瑶光寺吗?”

    温姨娘道:“……听姐夫说过。”素日三娘有个头疼脑热,自然是要她去照顾的,只是这一回在宫里,她也是鞭长莫及。姐夫倒是好言安抚,说宫里医药都是最好的,无须担心。做爹的都这么说了,她还能怎么样。

    “那次父亲应该是告诉姨娘,袖表姐被留在宫里。”嘉敏说道,“其实不是。”

    “什么?”温姨娘懵了。她当时听说贺兰初袖留在宫里,虽然并不算指望儿女攀龙附凤的父母,但是听到女儿有可能攀到高枝,心里也是欢喜的。天底下哪个做母亲的,不指望女儿嫁得好呢?

    “父亲也怕姨娘伤心啊,”嘉敏低低地道,“姨娘不问,宫里这样的地方,谁能伤到我吗?”

    温姨娘这回迟疑了片刻,她想问“谁”,鬼使神差的,脱口变成了:“阿袖她……她哪里来这样的本事?”

    “袖表姐和陆皇后要好,姨娘没有听说么?”

    温姨娘哑然。她当然……也有所耳闻,只是没放在心上。要好,能有多好,能有和三娘十余年的姐妹情分么?这时候被嘉敏一件一件挑出来,她并没有说得更明白,但是温姨娘忽然就害怕起来。

    害怕……什么?

    这和她对于嘉敏的怨恨一样,是她不敢细想,不敢深想。

    然而嘉敏这一次是铁了心要与温姨娘说个明白。

    谢云然说得对,温姨娘不是她的婢子,就算她钝,她软,她心思简单,她也不是无知小儿,她看不见,听不到,她就指给她看,说给她听,那些、那些已经发生的,可能发生的,将要发生的……在她和贺兰初袖之间。

    她总要做个决断。

    她不能代替她来决断。

    “是袖表姐,姨娘,袖表姐要我死……”嘉敏也哭了起来。真的,第一次发现这个真相的时候,那就好像天塌了一样。连呼吸都困难起来,那个人,你以为全世界背叛你她都会在你身边的那个人,却原来——

    却原来——嘉敏甚至无法把“原来”两个字之后的各种念头补全。却原来是她。却原来是这样,却原来她人生里大部分的不幸,都来自于她的赠与。为什么呢。她怎么就把她恨到了这个地步?

    到第二次、第三次……那就像是一把锤子,最初的那一下,惊天动地,到后来,渐渐地就不疼了。

    就算还流着血,也不觉得疼了。

    “可、可是——”温姨娘惊慌失措地抱住嘉敏,“可是三娘,在那之前,三娘你还记得么,你和姐夫、昭诩一起从中州回来那天,你就和我说、和我说……”她记不起来了,只记得三娘说阿袖不好。

    阿袖当真——

    那又是为了什么呢?

    阿袖她、为什么会和三娘过不去呢?温姨娘发现她碰上了她这辈子从来没有想过、也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的问题。

    当然三娘不会骗她,她知道。

    阿袖不一样……

    阿袖主意大,三娘胆小,三娘不会骗她。温姨娘放开嘉敏,“砰砰砰”一口气磕了三个响头。嘉敏不料及此,扑过来已经迟了一步。温姨娘抬头道:“三娘,姨娘也没有别的办法,阿袖做错了事,姨娘代她给你赔罪。”

    嘉敏张了张嘴,摇头道:“姨娘不必如此。从袖表姐想要我死开始,我就、我也没有手软过……”

    温姨娘用力闭了闭眼睛,潸然泪下:这是谁酿的酒,谁种的果?两个长在她膝下,相亲相爱的小姑娘,怎么就走到了今日?

    “那次……袖表姐不是留在宫里,父亲把她送出了城,养在庄子上,原是想送她出阁,这事儿就完了,”嘉敏按住温姨娘,她尽量用一种冷淡的口气往下说道,“但是后来,袖表姐逃了出来……”

    再后来的事,也无须她说,她如何逼殉,贺兰初袖如何出阁,温姨娘也知道了个七七八八。

    “姨娘想念表姐,我不是不知道……”

    “但是此去朔州,路阻且长,没有找到袖表姐也就罢了,要是姨娘出了事——姨娘不要指望我,我不会救表姐,但是我、我不知道日后,我于地下见了阿娘,阿娘问我姨娘呢,我、我该如何回答阿娘?”

    “可是阿袖……”温姨娘只觉得耳边嗡嗡嗡地响,眼前有无数的金光乱冒,她攥紧手心里的帕子,“可是阿袖……”

    那是她身上的肉啊。

    她死了有什么打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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