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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生花 作者:牧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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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靖弥撑起身子,阴影中看不清他的脸,眼眶周边的泪痕却闪闪地反光。

    李靖弥擦了擦泪、转过脸面对着他,一道黑色的残影毫无预警地闪过……

    砰!沈陵玉没有躲避,让那拳重重地捶在自己脸上。他差点整个人摔出去,努力撑住身体,仍向旁边歪倒了些。

    可李靖弥没有就此罢手。另一拳又从另一个方向挥过去。连续两声闷响,沈陵玉挨揍后摔到自家的大门上,而李靖弥也往一旁跌,歪斜地靠着与门平行的墙。

    沈陵玉咬破了嘴,唇边挂着一串血珠,想起身、上方却传来不寻常的晃动声。他抬头看见李靖弥头上一幅摇摇欲坠的挂画,想也没想、便叫了出来。

    「小心!」

    伴随嘶哑的叫喊,挂画掉落了。沈陵玉扑了上去,把李靖弥撞倒、用整个身体盖住他。而挂画砸下来,正好命中他的头。

    啪。挂画掉到了地上,表面的玻璃碎了,而沈陵玉只觉得后脑剧痛。

    「没事吧?小心点,别被割到了。」

    他撑起上半身,才注意到李靖弥睁大的眼睛。错愕的目光穿过黑暗,引领了一只纤瘦、骨感的手。

    李靖弥触碰他的耳朵,然后再把指头绕到他耳后。收手时沈陵玉看见他指尖沾了某种深色的液体,黏稠地沿着指节滑落。

    血腥味无声无息地扩散,然而沈陵玉只是低下头,轻轻咬住他沾血的食指。

    ?

    ☆、第十七章 长夜

    ?  断章.日记(十七)

    十二月二十三日.天气.雨

    离期末考不到一个月了,但更近的是圣诞节。

    爸妈汇了一笔钱来,要我们自己去买圣诞礼物。姊姊晚上发了顿脾气,好像希望能亲手收到礼物一样。

    不过发完脾气后,她又高兴地说那位学长会送她,接着还问我是否有要送礼的对象……

    当然只能摇头了。小芸前一周有开玩笑似地问过我、要不要送她。不过我实在没什么能送的,说实话……我并不想送。这像是花钱买朋友一样吧?要是我点头了,她大概准备说出什么价位很高的东西。

    真的要说想送礼,还是七班的李靖弥吧?价钱多高都没关系,反正还有打工的钱。他有偷窃前科……但偷的是姊姊的项链,他是真的喜欢项链吗?好像没看过他戴饰品啊。

    要是能跟他说说话就好了。我完全不知道他喜欢什么。

    第十七章.长夜

    1.

    李靖弥先上去了。沈陵玉从一楼的储藏室取出扫把,将挂画的碎片小心翼翼地扫起来、装进塑料袋中。

    头上的伤口止了血,血液却黏住了发丝,他没管,将室内的冷气打开,把碎片收拾好后,已经是晚上六点多。

    突来的事件让他筋疲力竭,沈陵玉很想直接上楼,一头栽进床铺、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但他明白自己不能逃、也没有资格逃。

    把客厅的灯熄了,塑料袋暂时放在沙发边。他到了隔壁的厨房,从大冰箱里拿出早就没气的汽水。装满了两个玻璃杯,放在托盘上,才慢慢上到二楼。

    楼梯和二楼走廊都是一片黑暗。只有沈陵玉房间的灯亮着,半掩的门正对书桌,李靖弥在里头埋头画画。那背影已经完全平静下来,然而凌乱的头发和发皱的衬衫仍保留了方才的混乱。

    沈陵玉悄悄走到门口、却没有马上出声。他端着托盘静静地望着李靖弥的身影,真安静,他能听见铅笔划过纸张的窣窣声。

    当他只是看着,这座房子、这个房间好像就是他们的全世界。要是青春能画地自限地留在这里就好了,疲倦的情绪压着沈陵玉的肩膀,他好难受。

    他喜欢看李靖弥画画、却不常看到,有时他甚至会忘记李靖弥会画图的事。那双巧手被许多事磨得粗糙,但在沈陵玉眼里,还是只有铅笔染上的深灰最适合妆点那人的手……

    可是李靖弥不常画了,彷佛先放弃了自己、放弃了喜爱的事物。

    「那个,我拿了汽水上来。你想吃什么?我出去买。」

    「别过来。」

    沈陵玉出了声,李靖弥停下手中的笔,却没有回头。他抬起脸,但只是望著书桌上的台灯,像是刻意地、不愿意看到沈陵玉。

    垂下眼帘,沈陵玉还是向前一步、进到房间中,但也仅此而已。他把汽水搁在门边的书柜上,然后便退出了门外。

    「那汽水我放在柜子上。你看看你要吃什么吧?我买便当回来?」

    「不要。」

    「那吃面?」

    李靖弥用力地摇头,依然不看向他。沈陵玉伫立于门前,手扶着门框,没漏听他生疏的语气。

    但他如同习惯了一般,眼神转为黯然,可依旧守在房间外。良久,李靖弥没去碰滚到旁边的铅笔,双手颓然地垂下、他终于挤出声音。

    「别出去了……」

    细如蚊鸣的句子传进耳里,脆弱得让人心里狠狠发疼。

    「我叫外卖吧。哪里也不去。」

    沈陵玉轻声回答,迟疑片刻,还是走到了房间中。来到椅子后方,看着李靖弥白皙的后颈,他弯身搂住,用下巴贴着对方柔软的发丝。

    李靖弥没挣,但也没转头看他。

    「我哪里也不去。」

    沈陵玉重复,闭上眼睛,感觉到李靖弥搭住了他的手。闭眼前他瞥见了,李靖弥在画一个笼子,笼子的门是打开的,可里头一只还没画上细节的雀鸟、却断了一边的羽翼而出不去。

    这样的青春,痛极了。

    他们都不敢回想、不敢回想往日受伤的过程,以为这样就可以遗忘。可是伤痛毫无预警地重击本该渐渐好转的生活,他们一点办法也没有。

    「李靖弥……可以吻你吗?」

    「我现在不想看到你那张脸。我一定会再揍你的。」

    「那就别打开眼睛。」

    沈陵玉自己张开眼,把右手移到李靖弥的下巴、从后方抬起那张脸。李靖弥把背往后靠、紧闭双眼,沈陵玉便前倾身子贴住他的嘴唇。

    「对不起。」

    和白日相同的句子,涵义却苦涩了许多。他身为「沈陵玉」,好像就只能这样不断道歉,谁叫他是伤害李靖弥的凶手……的亲弟弟。

    「晚上,你要回去吗?」

    「不。」

    李靖弥吐出一个字,小幅度地摇头。沈陵玉含糊地「嗯」了一声,又看见摊在桌上的画,不知怎么地便眼眶发酸。

    再度吻住李靖弥,只有嘴唇碰触、却紧紧贴着。沈陵玉控制不住那哽着喉咙的情绪,有什么液体滑过脸颊,便到了那人脸上。

    李靖弥的身体颤了颤,却忽然挣开了他的手。唇分开,他又回复了刚才盯着台灯的姿势。

    「你为什么哭了呢?」

    「没什么……」

    「别忘记了,都是你欠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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