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你我只是错坠红尘的星子

      在错误的时间遇见正确的人是多么痛苦的事,我是自骆冰之后才明白的。
    骆冰是我的boss,宏达公司的总经理,一个天生就是做生意料子的男人。而我,则是他的助手,私人秘书兼经理助理。骆冰并不是公司的一把手,真正投资的大老板是大连人,叫宁自飞,不常到公司来,但不知道什么原因,每次来必定要我作陪,还要给我些越过职权的工作,为此,我总觉得骆冰对我多少有点不满。
    记得有一次,宁老板来公司时,恰好骆冰出差去海南签份合同,一时间回不来,宁自飞因为对具体的业务不熟悉,所以要我全权处理。骆冰回来后看我的脸色就有丝恼怒。
    对于自己的处境,我感觉非常尴尬,又不知如何解释。我没有足够的勇气表白,又下不了决心辞职,原因很简单却很致命——我爱骆冰。我也很清楚office恋情通常是无言的结局,可是感情往往是覆水难收。跟在骆冰身边的日子里,他的才思敏捷,风趣幽默,以及偶尔关心的眼神,都让爱慕在我的心里一点一滴地陷入不可自拔的暗恋中来。所以虽然明知道他对我有诸多猜忌,但至少能留在他身边每天看见他,再多的委屈我也甘之如饴。
    骆冰是个十足的工作型人才,为了能跟上他的工作节奏,我抓紧一切时间给自己充电,白天忙公司的事情,晚上就忙着和各种工商管理,电子商务之类的书籍搏斗。以至于连梦里我都在念一些似是而非的句子。也不知道那个环节出了问题,我越是努力,骆冰看我的眼神越是沉默。到是宁大老板给我的工作渐渐多了,有好多时候甚至超过了骆冰。
    高强度的工作压力很快击倒了我,高烧39度5,打电话向公司请假,可巧的那天是宁老板真好来了公司,或许是出于笼络人心的缘故吧,下午,他竟然捧着一大束百合出现在我家。闻着淡淡的花香,我的心里涩涩的,真希望这花束的主人是骆冰而不是宁自飞。
    也许一个人的生意做得越大,就会很自然地显露一份自信与从容,望着宁自飞侃侃而谈的神情,我不由自主地想到,再过十年,骆冰到了这个年龄也会有了他的这份成熟,不,一定会比宁老板更加魅力十足的。或许是我想得走神太远,宁自飞忽然盯着我说:“你是不是病得严重了,脸红得厉害。”让他这么一说,我觉得脸上的温度更高了,忙掩饰性地说:“吃过药好多了,我在想昨天谈的那笔业务不知道有没有问题。”宁自飞微笑着说:“难得你病着还想公司的业务,放心吧,合同我已经让刘主任替你签了,有事等你病好后再说。”他的回答让我吃了一惊,那笔业务是骆冰和我共同经手的,这么会让刘主任签呢?没有给我发问的余地,他又接着笑呵呵地开口“放心休息,我来前已经告诉骆冰给你几天假,他是给十足的工作狂,只知道用兵不知道养兵啊!。”
    “也不是的,骆经理平时还是很关心员工的,只是公司最近的业务确实忙了点。”我急急的替骆冰解释。当然我还是比较了解骆冰的,不然也不会请他到公司来,但他也有缺点,就是度量小,常因小失大,公司和他的合约就快满了,我已在寻找合适的人选,你在公司的时间也不短了,业绩又十分突出,有没有什么好的打算呢?我怔住了,宁老板的话很明显,他要忘我取代骆冰的位置。这一瞬间,我忽然有了种酸涩的醒悟,原来在变幻莫测的商场上,命运往往掌握在别人的手里,骆冰对我的宽容就是对他自己的苛刻,如果他早点炒掉我,也不会落到今天地位不保的地步,他明知老板器重我,却仍将我留在身边,其实未尝不是一种对我的重视。呆了下,我对宁老板说,让我好好考虑下。
    在公司的季度总结会后,宁自飞旧话重提,我慎重地对他说,公司的业务其实我懂得不多,很多事情都是骆经理怎么吩咐我怎么做,我能帮您的实在太少了,最近我的身体一直不太好,早就想辞职,只是没有机会提出来。他研判地看了我半响,正巧打杂的小妹端着咖啡往经理室走去,我顺手接过来来看了下告诉她,咖啡炭烧太苦,蓝山偏酸,骆经理只喝卡布基诺,去换杯来。一抬眼对上了宁自飞若有所悟的眼神,他轻轻点头说,骆冰是你的上司,辞职的事你还是直接和他说吧。我暗自松了口气,没了我这个最佳人选,他应该不会和骆冰解约了吧。
    把辞职书递到骆冰手上时,他震惊地看着我说:“就我所知,女员工要辞职通常只有一种情况,不过我记得你好象还没有对象吧?”我半开玩笑地答到:“可我更年期,需要调整啊!”他笑得差点把一杯咖啡泼到脚背上,当他看清我的确不是在开玩笑时才说;我可以放你一个月大假,考虑清楚再做决定好吗?
    走出公司的大门,我强装的笑容再也挂不住,悲哀地想到,以后不会有机会呆在骆冰身边,只怕我的这番痴情他这辈子都不会知道,或者我可以再拖到我和公司的合约期满再走,时间就在我的犹豫中滑过。
    事情的发展在我的预料之中,两星期后人事部通知我结帐走人,说是宁老板亲自下的指示。骆冰的请求起不了作用,宁自飞的理由是,一个员工如果无法专心任职于公司,就没必要强留。措辞冠冕堂皇,我很清楚,他是看穿了我对骆冰的感情,决不愿意让我和骆冰连手,以免架空他。他想继续重用骆冰,只能炒掉我。我哑然失笑,原来宁自飞才是我的知己,我们都十分明白对方的意图,所不同的只是我势单力薄,根本没有对抗的筹码,注定只会被判出局。
    骆冰打来电话说,真想不通,你怎么会辞职,就这么不愿意和我在一起工作吗?我只能在心底悲叹,人很多时候就是看不清摆在眼前的真实,恐怕全天下也只有骆冰看不到我的心思。面对他,我没得选择,他是我的boss,我是他的助理,抛开这重身份,他和我无话可说。一切都是心甘情愿,就算我告诉他辞职是为了他,只怕人家也当我在发高烧说胡话。所以我只有保持沉默,想让时间来冲淡一切,在这个树木都在恋爱的季节,我拎这大包小包去了另外一个陌生的城市。
    三年的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事情,我在另外一座城市有了关心我的男友,也渐渐习惯出入于写字楼、侯机厅、商务会所,习惯了当空中飞人,打“波音的”习惯了卡布基诺香涩的味道。唯一没变的是我总会下意识的在人群里搜索每个酷似骆冰的背影。所以我能在转机时纷攘的人流里一眼就认出他,不过对于他也可以一口叫出我的名字,心里还是涌起一股温暖带点枯涩的滋味。
    夜晚不暧昧,甚至比白天还要透彻,夜幕下的人在不做防备时会流露出许多在日光下说不出口的心思。
    隔着郁金香型的高脚酒杯,彼此诉说着分别后的生活。我知道他有了个体贴温暖却没有激情的家,他离开宁自飞自己开了公司。他也知道了一周后我将嫁作人妇。深夜送我回酒店的一刻,骆冰突然幽幽地开口:“叶子,其实我喜欢你很久了,只是你人那么漂亮,工作能力又强,我一直认为只有象宁自飞那样的成功男人才配得上你,所以我不敢开口,等我有勇气向你表白时,已经找不到你。”我怔在台阶上,乍听到连梦里都盼了好久的话,泪水再也不受控制急速而下,骆冰无措地拥我入怀:“对不起,我”我伸手掩住了他的嘴,这一刻,我知道他已明白我的心,然而一切明白得太迟,我和他已有了各自的生活轨道,除了伤感和遗憾,我们之间不可以再有任何牵拌。
    理智使我挣脱了他的怀抱,拉开房门的一瞬,我平静地告诉他“现代都市变化太快,爱情对成年人已是奢侈的童话,今夜你我只是错坠红尘的星子,走过的路,我不想回头。”
    星子原本就是各有各的归宿,偶尔错位的交集无法改变既定的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