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节

      “君公子果然好斗,不过,这才对,合我的味口。”
    两人在这巷口对峙着,杀气战意搅动风云,路边树枝上的夜蝉都似乎被这势若浓云的杀气惊吓,不敢发出声响。
    几乎是同时,两人身上的气势忽地降下。
    “不过,君公子,我今夜只是来看看,却不想和你战。”
    “我也是。”
    “只不过,我们之间迟早会有一战。套用那十七郎的话说,臣服,或者死。”
    “哦?”周继君眼中怒意尚未完全消退,嘴角却露出若有若无的笑意。自己一心想将洛继伤毁去,却不知道为什么他对自己的杀意也这么重,自己似乎只在小时候远远见过几眼这个洛家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天才,而他却只是在人群中淡淡地看过自己一眼,一瞬即逝,按理说,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怎么也不会认出自己。
    望向微微哂笑的周继君,洛继伤也是一笑,“君公子莫要不信,我似乎找不到不杀你的理由。”
    “怎么说?”周继君好奇地问道。
    “那么多理由,其实只要一个就够了。”目光在周继君身上流转着,洛继伤顿了顿接着说道,“我五年前离开京城,流转天下,战遍七州武道高手,却只杀了五个人,因为他们身上都有我势在必得的东西。你是第六个,因为你有护天镜。”
    第八十章 红颜薄命
    “这一年多来我四处寻找护天镜,直到有人告诉我它会在京城出现……也亏得老天作美,遇到君公子,这才找到了它。”说着说着,洛继伤脸上波荡出一丝激动的红晕,却转瞬即逝,恢复了往日的淡漠,“我一见君公子,便知道你不是那种可以降服的人,和我之前遭遇的那五个传承者一样,天才横溢,心志坚定,所以我们之间只可能是一场死斗。”
    “真是有意思。”周继君嘴角弯起,看了眼洛继伤,心中闪过数个心思,“堂堂洛家年轻一代第一人,居然受了天行者的传承,洛家为大煜扛鼎之臣,竟出了个大反贼,也不知皇家千氏知道心里会作何感觉。”
    “可惜那一日你却看不到了。”洛继伤淡淡地说道,“你比那五位传承者都要强,可惜,天行者的七个传承者注定只有一个能活下来,继承那大钜子之位。因此,你们注定成为我问鼎道路上的配角,如此而已。”
    原来平天在这七州留下了七名传承者,却是让他们自相残杀,收集齐那七样传承物品方可继承大钜子之位,统领七州天行者。我的出现是在他预料之中,还是只是个意外?
    细细打量着说完不知在想什么的洛继承伤,周继君心思动荡开来。
    那云州钜子见我拥有了护天镜,便以为我是洛继伤。可是,洛继伤只拥有了六样传承物品,并没有护天镜,这扬州的天行者们应当知道,可云州的钜子为何不知?莫非各州之间的天行者之间也存在矛盾?也是,凡是有人的地方便有派系纷争,这天行者虽然为天下人行天下事,可也不会是铁板一块,否则早就颠覆了这大煜皇朝。那这些天行者们为何又认定洛继伤是大钜子的唯一传人…….应当是因为洛继伤夺了七样传承品种的六样,我若是灭杀了洛继伤,聚齐这七样传承品,是不是便可成就大钜子?天行者们到底知不知道除了洛继伤外,哪七个人是平天定下的大钜子传人
    想着想着,周继君微微头疼,天行者之事对他来说是个偌大的谜团,无数疑惑纠缠在一起,毫无端倪可见。
    看向周继君,洛继伤目光渐渐凝实,张口道,“我来这京城是以武者的身份,不是权势滔天的洛家公子也不是不择手段的天行者,因此,我在京城中只会堂堂正正地杀死你,然后取得最后的传承物品,护天镜。这些日子虽不能行凶杀人,可五日后的天下第一武道大会却不忌讳人命,我们那便在那里做生死一斗吧。”
    微微一笑,周继君望向洛继伤淡淡问道,“你就这么有把握在强者如云的武道大会上走到与我碰面的时候吗?”
    洛继伤眼中流露一丝诧异,随后释然。
    “看来君公子还不甚清楚第一武道大会,天下第一武道大会上,是可以向女皇请求向自己的仇敌决斗的。”
    说完,洛继伤深深看了周继君一样,转身离去,片刻,便已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这样,也好。待到天下第一武道大会上,将你堂堂正正灭杀,我真的想看看洛家死了最为得意武道天才,他们会是什么样一副表情。”
    月光如水银划过巷口的空地,白衣少年眼中忽明忽暗,似在沉思。陡然间,他的身子猛地一震,闪电般扭头望向京城西北方向,眼中露出狰狞的杀意,眼梢上的那道疤痕蜷曲成毒蛇一般,恐怖骇人。
    ……
    洛涤尘微微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个杂草丛生的荒凉院落中,全身上下又酸又麻,眼皮像灌了铅铁一般沉重,倦意袭来,洛涤尘刚想接着睡过去,就听身后传来说笑声,心头咯噔一下,洛涤尘心中升起一片凉意,将疲倦驱散。
    咬着牙,用胳膊撑起身体,洛涤尘踉跄着站起身来,转身看去,却见几个黑衣蒙面人正坐在数步外的凉亭中把酒言笑。眼见洛涤尘转醒过来,说笑声戛然而止,几名黑衣人眼中闪过惊意,却转瞬即逝。
    “哈哈哈,洛美人终于醒了,再不醒,我也会忍不住要将洛美人唤醒了。”一名黑衣人直直地盯着洛涤尘,眼中满是淫*欲。
    “你就会焚琴煮鹤,洛美人名满京城,色绝天下,她的睡容可是难得一见,过了今日,恐怕再也看不到了。”另一名黑衣人吞下一口酒说道,他虽然说得酸味十足,可望向洛涤尘时候喉咙哽动,吞咽着口水,比那名黑衣人更为不堪。
    “不过,现在既然醒了,我们也可以开动了……哈哈哈。”
    荒芜的院落中,黑衣人淫*笑纷纷,看向洛涤尘的目光好似恨不得立马将她吞下去。令他们意外的,那小美人却面色沉凝,静静地看着他们,不知在想什么。
    “咦,洛美人似乎被我们吓傻了,这下可不好玩了。”
    洛涤尘目光落到张口说话的那个人身上,淡淡地说道,“我没吓傻,我只是在想你们是谁。”
    干笑两声,那名黑衣蒙面男子开口道,“我们初来京城,你洛美人又怎么会知道?”
    “初来京城?初来京城的那些年轻武者们买酒要么只买最烈的焰墨酒,要么就喝最贵的女儿红。”目光落到凉亭中的酒杯上,洛涤尘眼中闪过轻蔑,“只有京城里的纨绔子弟们,才会专门用玉涟杯去喝红颜坊私酿的玉女醇。”
    闻言,黑衣人们眼中闪过不知所措的惊慌,互相对视着,却没有人再开口。
    厌恶地看着那些黑衣男子,洛涤尘冷笑一声接着说道,“真正的大世家的子弟不会行这种苟且之事,除了放不下面子外,他们也不愿意轻易得罪洛家,打破平衡。因此你们顶多只是寻常的官宦子弟。”
    蒙面黑衣人们眼中的微微现出惧意,看着洛涤尘,面色复杂,待看到她再次开口,皆是面色一紧。
    “而寻常的官宦子弟又怎么敢泛着得罪洛家和冒犯左游生的风险来将我劫持到这里,你们身后定然有其他的人,他的身份或许不惧怕洛家,因此,也就只剩下那寥寥数个世家了,你们家族是那个世家的爪牙吧,待我想想……”
    “不用想了。”未等洛涤尘接着说下去,从远处走来一个人影,月光下,一袭红衫。
    洛涤尘先是一愣,随即难以置信地看着向她走来的那个人,之前侃侃而谈的淡然当然无存,小脸渐渐发白。
    “宁儿,你…….”
    “我怎么了?还有,别再喊我宁儿,宁儿岂是你配叫的,每次听着就觉得恶心。”那个红衫少女向她走来,正是白日里与她一起的方家大小姐。
    “你说什么?”洛涤尘呆呆地看着走到她面前的方宁,不敢相信之前的话是从她嘴中说出的。
    看着眼中流露出一丝痛苦的洛涤尘,方宁脸上浮起快意,忽地伸出手一巴掌抽在洛涤尘脸上。
    “啪!”地一声传出,听得身后那些黑衣人心中一惊,看着遥遥欲坠,脸上飞起一片红印却努力咬着嘴唇不让眼中泪珠滴落的洛涤尘,她那绝美的容颜在此刻平添一丝惹人怜惜的娇柔,那些黑衣人眼中不由得闪过欲*火,喘着粗气。
    没有人注意到,在草垛中,忽地飘来一个短小的身影。
    “我说,我每次看到你这个贱人就觉得心烦,可那刘胖子喜欢你,我又不想扫他兴致。你每日像个婊*子一样缠着我们,想混进我们世间子弟中吗?呵呵,你这个白衣庵出生的贱人,别整天把洛家挂在嘴里,你以为洛家真的在乎你们母子吗?还不是为了那手指甲还不到的面子?贱人,这下刘胖子完了,我看你还去勾引谁去。”
    脑中轰地一声,洛涤尘眼中模糊开来,那个平日里对自己很是亲密的女子渐渐变得面目可憎起来。洛涤尘混迹京城权贵子弟中,想要为她和娘赢得几分尊重和地位,却频频受到那些世家小姐的白眼,惟独方家大小姐方宁对她还好,甚至常常推心置腹谈些女儿间的私房话,渐渐的洛涤尘自以为她有了一个朋友,或许是唯一的朋友,可是今晚……
    “那,那你为什么,到今天才…..”
    话到一半,却没再说下去。
    伤心委屈的泪水还是从少女眼中流淌下来,月光下,梨花带雨,无助可怜。
    第八十一章 君公子到
    “还不是因为你这个婊*子一心想勾引游生。你当初明明和我说过对他不动心,可是今天在白衣庵,他处处维护你,都没正眼看过我。别以为我没看到你和他眉目传情,一副郎情妾意地样子,你真是个贱人。”
    说着说着,方宁秀美的脸庞上怒意更盛,伸出手臂推向洛涤尘。
    恍惚间被重重地推了把,一脸茫然的洛涤尘终于支撑不住如琉璃般碎裂开的身心,摔倒在地上。
    “小贱人,不愧是白衣庵里出来的,年纪轻轻就到处勾引男人。”方宁望向跌倒在地上的洛涤尘冷冷说道,秀美的姿容被她一脸的阴森笼罩,月光下,无比狰狞,“是想把你的身子交给左游生吗?想的美,他是我的。”
    “我没有,我真的……”咬着唇,洛涤尘擦拭着颊边的香泪轻声说道。
    “还想狡辩?”方宁咬着嘴唇狠狠地剜了眼洛涤尘,随即转头向身后早已按耐不住的那些黑衣人喊道,“你们不是一直想玩弄这个女人,所谓的京城绝代美人嘛,今晚就让你们玩个够。”
    看到那些黑衣人虽然跃跃欲试,眼中满是淫*欲,却又你望望我我望望你,踌躇着不敢上前,方宁重重哼了一声,红衫迎着冷风忽忽飘着。
    “一群没用的软骨头,之前个个信誓旦旦地说要把她玩死,现在怎么一个个都蔫了?怕她知道你们的身份,引来洛家报复?”冷笑一声,方宁不屑地摇了摇头,“就算她知道了又如何,我早就找好了替死鬼,一帮初来京城的少年武者,待到你们将洛涤尘轮流玩遍,再把这一切推脱在他们身上,之后……毁尸灭迹。”
    最后四个字从方宁牙缝里挤出,尖利阴冷。女人因妒生恨起来,总会疯狂无比,便如此时的方宁,她姣好的面容已被心中得妒恨扭曲得变形。
    早已按耐不住的黑衣人们终于放下了最后一点担心,扒开面罩和黑衣,淫靡的目光和表情从他们脸上暴露出来。
    看着迫不及待围上自己的那八个熟悉的京城公子哥,洛涤尘眼中流露出惧怕和悔恨,这些人是攀附方宁的公子哥,平日里对自己也甚好,没想到…….
    “我不会放过你们的!”尖利嘶哑的声影响起,却是洛涤尘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猛地喊了出来,此时的她已经到了崩溃边缘,甚至没听清方宁适才说的话以及那最后四个字——毁尸灭迹。
    “哥哥……你在哪……”
    不住向后挪动的洛涤尘挣扎着躲避那些越来越近的丑陋嘴脸,心中忽地闪过白日里那个肆意杀戮的少年,可她的眸子却渐渐暗淡下来。哥哥虽然实力高强,可又不是神仙,他怎么会知道我现在正面对一群卑鄙无耻的小人,清白即将不保……
    谁也没有注意到,一条火红的影子飞快地划过远处的杂草堆,狂暴的杀意正在从它身上暴绽开。
    “呦,我还当你不会怕呢。怎么,还指望有人能救得了你?哥哥……呵呵呵,你哪来的哥哥?”听得洛涤尘恍然若呓语的啜泣,方宁脸上闪过快意,不依不饶地尖声说道。
    “方小姐,你却不知道,她是有个哥哥,不过……哈哈哈,当年可是一个大名鼎鼎的人物,世家中唯一的废物,身来不能修习武道,猪狗不如。”离洛涤尘最近的一个公子哥看着在地上不住扭动身躯的洛涤尘,凹凸有致的身段在紧束的衣衫中诱惑无比,忍不住咽了口口水说道。
    身体一颤,洛涤尘陡然抬起头,眼中闪过绝望,却渐渐平静下来。
    “你们都会死的,我哥哥会杀了你们。”
    听得洛涤尘这番话,那群对眼前的小美人儿已是触手可及的公子哥们微微一愣,忽地停住脚步,面容古怪,随后仰头大笑起来。
    “听到没?她说那个废物会回来杀了我们。我们的洛美人已经是神志不清了,来,美人儿,哥哥来让你清醒下吧。”说着,为首的公子哥涎着口水,伸手就向洛涤尘不住起伏的胸部摸去。
    洛涤尘伸手向前挡去,可她的力气哪有修习武道的男子大,眼见那只恶心的手离自己的胸口只有半尺,洛涤尘一脸绝望,眼泪哗啦啦地流淌下来。
    “吼!”
    就在这时,暴怒的吼声如雷霆般从众人身后传来,将众人吓了一跳。
    一只细小透明的手掌突兀地闪现在洛涤尘眼前,猛地抓住为首的公子那只欲行不轨的手,用力一折。
    “啊!”
    惨叫声响起,那名公子捂住被扭折得畸形弯曲的手腕,跪倒在地上,哀嚎着。
    短短眨眼刹那,惊变突现,所有人都呆滞地看着昂首悬于洛涤尘头顶的那只通体透明的乳白色蛇人以及立于洛涤尘身前周身火红的小狮子,夜色中里泛起一丝诡异古怪,所有人包括方宁都忽然哑声了,只听到悲惨的哀嚎声回荡在荒院中。
    “尔等冒犯小姐,罪不容赦。”一脸威严的武道蛇人望着满院惊慌的公子怒气冲冲地吼道,随后转身落到地上,向洛涤尘抱拳道,“某护驾来迟,请小姐责罚。”
    一脸惨白的洛涤尘瞪大眼睛看着面前从未听闻过的怪物,似乎还未从刚才的惊变中缓过神来,张大嘴巴却说不出半个字来。不远处的方宁看到武道蛇人却脸色突变,她家世显赫,白日里那君公子和十七郎的惊天一战除了三大公子和月罗刹沙摩尼外,知道的人寥寥无几,便连后来的城卫军也没见过三道蛇人,可她却是听父辈谈到,这古怪诡异的蛇人是由那个神秘莫测的君公子口吐白气化成的。
    脑中闪过数个心思,脸色时明时暗,方宁一咬牙张口喊道,“京城之下居然出现这等怪物,你们这些武师境界的公子还不斩妖除魔!哼,洛涤尘,莫非这个怪物就是你苦苦盼来的哥哥?哈哈哈,果然是孽种,我看你……”
    话未说完,方宁脸色陡然变得惨白无比,愣愣地看着出现在洛涤尘身后十步外的那个修长的身影。
    “武道,掌嘴。”
    “啪!”月光下,通体透明的武道蛇人暴跳而起,一巴掌狠狠扇在方宁脸上。所有的公子哥都不可思议地看着跌倒在地上的方家大小姐,以及她脸上那道火红的巴掌。方家是大煜有数的大世家,堪为国柱鼎栋,居然被人扇了巴掌,这番耻辱可比杀了她还要痛苦。
    却只有洛涤尘心头一跳,猛地回过头,目光落在那个雪白的身影上,咬着唇,可泪水却忍不住再次哗啦啦地流了下来。
    “他是君公子!”一个白日里在白衣庵前见识过周继君名动京师的风采的公子忽然扯开嗓子喊了起来,眼中满是惊惶和恐惧。
    闻言,除了在地上嚎叫翻滚的那人外,其余六名公子都面色大变,向后退了几步。他们虽没见识过白日里白衣庵前的战事,可一个个消息灵通,将户部尚书公子刘少伯打得瘫痪,让四大公子之一明宗变成痴呆,又大破火马阵,手段诡异凶残,便连剩下京城顶尖的那三大公子都将他引为同级高手,此时的君公子已是京城里如雷贯耳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