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6)

      老板懒洋洋地扫了他一眼,视线对上了,但没有说话。
    显然是不想管的意思。
    盛棠扬起下巴:你气什么?你自己打不了职业,冲我发火?
    陈澄还没来得及反驳,又听见他说:不打假赛,不涉赌,这是最基本的职业操守,不是什么高要求的道德规范,你说你不是职业选手算不上打假赛,那你作为普通人做到不犯法了吗?
    那不是你娱乐着输一把游戏那么小一件事,那是赌博。
    陈澄脸色唰地白下来了。
    他一直刻意避讳的问题就这样被盛棠撕裂在眼前。他第一次参与其中,用来说服自己的话就是只是一把游戏而已,输赢影响不大。
    久而久之,这种负罪感被越磨越淡,到现在他都已经不当回事了。
    可盛棠的直白就犹如一柄利刃,刺破他的脸皮,划烂他的伪装。
    你觉得我跟你是一样的人?我如果真的那么看中钱,我当初脑子被车撞了自折身价来mig?盛棠笑眯眯地往前,你只是想给你的卑劣找同伴,现在发现我们跟你不一样,恼羞成怒了而已。
    陈澄本能抬手想扇盛棠,被小九一把握住了手腕。
    陈澄,牧哥当初跟我们说过,有些东西不能碰,就是不能碰。小九眸色阴沉,你会因为缺钱当演员,就会因为眼红别人的名声收入,做出更多恶心的事情,你毁的不是你自己的梦想,还有在这个圈子里无数个比你更加执着的人的梦想。
    我他妈做什么事情了?我都被盛棠威胁当一个主播
    盛棠轻飘飘地问:你现在不是在拉拢我们打假赛?
    陈澄一时语塞,黄响站了起来,肥肉横生的脸上透露出一丝阴沉:g,说话没必要那么绝,今天我们只是来谈谈,交个朋
    话还没说完,盛棠已经一把揪着他的领子把人狠狠地按在桌上。
    黄响没有想到他手劲儿那么大,后背砸在桌上时只感觉脑子嗡地一声,浑身都痛,随后就看到盛棠压下来带着恶意的笑容。
    谁他妈要跟你交朋友,自作多情。
    眼神里明明带着笑意,却裹卷更深更沉的黑暗,黄响一瞬间遍体生寒,刚刚端出来虚胖的气势顿时烟消云散:你,你是职业选手!
    话是这么说,但隔壁的小九还没陈澄紧张。
    他是职业选手,你也不是正常人啊。小九挑衅,更何况,这儿现在又没其他人。
    陈澄这才回头,发现只有一个老板在摊前默默点着炭火,这边寂静得近乎诡异。
    他回头想拽开两人,但却对上小九威胁的目光。
    喂,别动啊,他们的恩怨解决了才轮到你。他笑得邪性,吊儿郎当。
    就这么一句话,猛地让陈澄回到他跟盛棠小九初次见面的那天。
    牧哥说:我给你带了两个小混混当朋友。
    这两个岂止是小混混。
    陈澄怀疑如果是在出道之前,以盛棠现在的眼神他真的会不顾一切把黄响打一顿。
    他已经因为清楚自己是职业选手而收敛了。
    盛棠用小臂抵着黄响的脖子,看着他的脸慢慢涨红,不愉地啧了一声。
    我也搞不懂,是不是下半辈子没命挣钱了,要靠打假赛过日子。
    黄响挣扎着掰他的手,却发现只要自己用力挣扎一分,盛棠就会更加用力一寸。
    那些没出成绩,但正经打比赛的选手比你这种废物强一万倍,你连给他们提鞋都不配!
    黄响的呼吸有点困难,嘴角的唾沫飞溢而出,配着刚刚吃肉喝酒的油腻嘴唇衬得更像只猪。
    盛棠心不在焉地想,真是冒犯猪了。
    黄响极力挣扎:我,我背后有人你他妈敢动我你也别想
    我好害怕,我怕死了。盛棠说,要不要给你报mig的基地地址,我选手编号***,idg,大名盛棠,记住了吗?
    黄响磕了一声,盛棠实在恶心他的唾沫星子,把人放开。
    你,你我不会放过你的。黄响捂着自己的脖子,回头怨毒地看着两人。
    刚想走,回头的时候踩到盛棠刚刚扔在地上的碎玻璃杯,一个趔趄摔在地上,手心瞬间见红。
    盛棠跟小九一站一坐,看着他近乎逃离地滚出现场。
    黄响走到门口还骂骂咧咧:这破摊老子迟早有一天砸了它!
    还在烤火的老板从挂钩上取了一块脏布扔到他身上,眯着眼吐了口烟:快滚,垃圾。
    黄响走了之后,剩下的陈澄就更加孤立无援。
    他也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不跟黄响一起跑,可能是害怕黄响迁怒于他,也可能是知道现在去追也无济于事了。
    是他出的主意让黄响拉拢盛棠跟小九的,这么做肯定把人狠狠得罪了。
    我有时候真的怀疑你没什么脑子。盛棠把手塞回衣兜里,我觉得我当初对你的态度还是挺明显的,你直播收入多少啊,就敢来我面前耀武扬威。
    不过也幸亏陈澄蠢,不然他这口恶气都不知道要在喉咙里堵多久。
    陈澄不甘地看了一眼小九,没有回应。
    他也是打中单的,在牧哥家没少跟小九双排,他以为自己跟小九的关系至少能跟盛棠差不多。
    你们都看不起我吧,他冷嗤一声,是啊,你们都是打职业的,就我没人要,你们高贵。
    是的,我们这些正经选手就是你比这种演员高贵。盛棠说。
    也不知道是他接得自然而然还是姿态过于狂妄,小九一下没忍住笑出声。
    陈澄脸色难看到极点。
    那行,我把你当朋友,你们把我当驴,就这样吧。陈澄站了起来,以后不要再联系。
    他踢开椅子扭头就走,背影暴躁至极。
    盛棠回头跟小九对了一眼,两个人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
    也不知是因为出了一口恶气,还是刚刚那句高贵确实滑稽。
    盛棠慢慢摸出手机,录音已经有将近十五分钟了,他们的对话从头到尾都在里面。
    上一次是裴瑜的电话中断了录音,这一回算是铁证如山了。
    录音会直接交给牧哥,不会公开,但怎么处理那两个人就不是他要做的事情了。
    他只负责揭穿傻逼的真面目。
    老板端着烧烤进来的时候,两个人都笑着重新开了啤酒,乐呵地在闲聊。
    你胆子是真的大啊,刚刚威胁黄响的样子要是被人看到了,你要惹麻烦的。小九拉开了啤酒拉环。
    我不怕啊,盛棠靠在椅背上伸直了双脚,今天穿的是他最喜欢的球鞋,悠闲地晃了晃,毕竟老板都帮我清场了,不就是随我撒野的意思吗?
    把烧烤盘子放桌上的老板掀起眼皮瞥他一眼,不冷不淡:呵。
    其实小九也发现了,在他们跟黄响的话题变得僵硬时,有一对情侣要过来,被老板拦在门口了。
    我录像了,明天就去微博揭发你,mig队员,选手编号***,idg,大名盛棠。老板夹着烟说道,还有你,n1的ninth,早点把你们两个小混混举报了,省得隔三差五过来浪费我食材。
    诶,人家都有给钱的啦。盛棠眨巴眨巴眼睛,老板我们给你封口费吧,他n1打野ninth,合同年薪八十万,有的是钱。
    小九:合着你犯事我出钱是吧?
    老板眯了眯:首发坐稳了吗,n1就给你开八十万,也不怕亏。
    嘿。小九不乐意了,最近几场都是本大爷上的场,你少污蔑我。
    哦,是,毕竟常规赛我都不怎么看,看的都是世界赛。老板抖了抖烟灰,你俩进过?
    盛棠、小九:
    敌方使用了沉默技能,使二人无法反驳。
    盛棠抓了一串掌中宝:算你狠。
    小九抓了一串鸡翅:算你狠乘二。
    老板很轻地笑了,伸出手对着两个小孩:封口费。
    盛棠摸出自己浑身唯一一张两位数大钞:喏。
    50?你们这顿外加砸的杯子都比50要多。老板把大钞拍回给他。
    盛棠用肘关节戳戳小九:喊你微信支付呢,快点。
    小九:二维码在哪。
    老板笑着叹了一口气,回头摸了张纸,在上面写写画画。
    来,打个欠条,签字画押,今晚这顿我不追究,口也给你牢牢封死。
    盛棠看着纸条,上面写着lpl职业选手th,答应本烧烤摊摊主,打入世界赛后回来跟他开黑,不上铂金是狗。
    老板煞有其事地把印泥放到他俩跟前:签字画押。
    小九:老板你这字还没我三年级的侄子写得好看。
    盛棠:铂金也太低了,有点理想行不行,起码上个钻石。
    老板:就你们屁话多。
    吃完回去的时候,小九也不知道喝了多少,走路都能看到重影,全靠盛棠扛着。
    盛棠艰难地把他带到上车点:早知道应该问老板有没有推车,你这一米八的身子着实折煞我的娇躯。
    小九虽然平衡感方向感全无,但理智还神奇地清醒着:娇躯,呸。
    盛棠伺候着他系安全带:我记得n1有门禁的吧,你现在还能回去吗?
    门禁?嚯,肯定是为carpe记的。小九哼笑。
    盛棠翻了个白眼,心说不跟醉鬼计较。
    n1现在没人了,不回国的那个都被rye带去他家住了,我要不我也去mig跟你凑合一晚?
    盛棠有这个打算。
    他给雯姐发了条信息,阐明原因,雯姐允许了之后他才回答小九。
    温祈走了之后,他的房间只有自己一个人,他本来还在想要不要向裴瑜借猫来陪,但现在既然有个活人就更好解决。
    可以,但是你得自己套被单。盛棠看着窗外,直gay不同铺。
    小九嘀咕了一会儿,又笑了。
    到基地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了,盛棠拖着他到大门口才发现基地里是黑的。
    裴瑜出门了还没回来?
    我靠,你们基地好黑。小九伸手扒拉了半天,没摸到大门的把手。
    盛棠忍着扇他两巴掌的冲动把人往前带了一步:来,再抓一次。
    小九这回抓到门把了:嘿,你们这门把怎么看起来近摸起来远?
    盛棠把人拖到自己的位置上,开了暖气:躺会儿,我给你找条毛巾。
    刚把人放下,盛棠还没脱外套,兜里的手机就响了。
    蒲公英接电话!小九高声喊道。
    盛棠从自己的兜里摸出手机,也不知道这人哪来的敏锐听觉。
    是裴瑜的电话。
    到基地了吗?
    盛棠摸到了楼梯灯的开关:到了。
    你今天吃饭的时候碰见echo他们了?
    嗯,盛棠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
    有个朋友组局,见面聊到了,裴瑜很微妙地停顿了片刻,你刚到基地?
    对,怎么了?盛棠推开自己的房门,找出新毛巾,要给糖糖添猫粮还是添水?
    你一个人回来的吗?
    盛棠本来想顺着话题把自己留了小九的事情告诉裴瑜,可被突然这么一问,反而有种措手不及的慌乱感。
    好像他做了什么错事,被发现了。
    我征得雯姐同意了。他小声说。
    随后,他听到很轻的一声笑,意义不明,但刮得他耳垂有点苏。
    他其实有点没搞懂裴瑜为什么在笑。
    裴瑜似乎是在揣摩他此刻的心绪,用盛棠能察觉到的试探语气,沾上点委屈:所以你真的带你的小朋友回来了?
    小九,你认识的。他们当初三个都在牧哥家住过呢,算不上外人。
    尽管裴瑜跟小九每天能说的话不超过五句。
    我知道。裴瑜说,我现在就回去,饿不饿,要带东西吗?
    不用了,你早点回来吧。盛棠挂断电话,坐在原地呆了片刻,然后伸手搓了搓自己的耳垂。
    有点烫。
    他为什么要对裴瑜说早点回来?整得自己好像多想他一样。
    盛棠下楼的时候,小九正支着下巴靠在他的椅子上,单手给人回复信息。
    盛棠想用冷毛巾吓他一跳,但没想到凑近时看到一张卖萌的小仓鼠表情包。
    小九在跟女生聊天。
    哥哥休假了吧,什么时候有空带我上分呀!盛棠照着上面的回复念了出来,惹,好腻歪。
    小九跟盛棠都不介意对方偶尔看到自己的手机,轻啧了一声:都没开始,怎么就腻歪了?
    新妹妹啊,从哪认识的?盛棠故作吃醋,我以前怎么没见过呢?
    她加我的,也不知道我的微信号被转了几个手。小九叹了一口气,把好友申请页面放给盛棠看,一天到晚就哥哥早安哥哥晚安,搞得我都不知道怎么回。
    你回妹妹早安,妹妹晚安啊。盛棠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少装了,以前没兴趣的你都不会多看一眼。
    喔。小九翻了个白眼,就你懂得多。
    盛棠把毛巾糊他脸上,指使他自己擦干:什么样的妹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