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2张尔成

      张尔成将她抱得死紧,她没有力气去挣扎,只能瘫软在他怀中,任由眼泪滚滚而落。
    她能感受到那个生命的离开,它不再存在于她的身体里。
    她有一个死去的孩子。
    宋韵脸上传来温热的触感,睁开朦胧的泪眼去看,是张尔成变得耐心柔和的擦掉她眼泪,修长的指尖描绘她面貌轮廓,沉声说:“乖一点。孩子以后还会有。”
    他竟然还想跟她有以后。
    宋韵冷笑一声,重新闭上双眼。
    张尔成注视着她,惨白的小脸挂满泪痕,长得过分的睫上,是晶莹的泪珠,长睫随着她身体的颤抖而扑闪,像振翅欲飞的枯蝶。
    眉宇间,皆是对他的浓浓厌恶。
    心底犹如针扎,孩子没有了,他却无法像她一样哭闹,甚至无法去怪任何人,因为好像看来,全都是他的错。
    他现在只有她了。
    他颤抖着唇,弯下头亲她的嘴角,“这一次,赵云会供出冯豫是害死宋至光的凶手,冯豫会入狱。所有的事都结束了,我带你去云城。”
    宋韵眼睛眨了眨,又是源源不断涌出的泪水,她死死揪住他的衣领,艰涩地哽咽道:“你算计了宋至光一条命……”
    她的泪水从面庞滑落到嘴角,被他一一舔舐干净,唇舌间品尝到了咸涩的味道,他道:“这是宋至光应该付出的代价。宋至光死了,你难过,那么乔寒呢。”
    “他害死了宋至信,你想过乔寒吗。”
    宋韵闻声,终于睁开了双眼看他。
    他凤眼中皆是冷漠,寡淡得似她用宋韵的身份第一次见他一样,是个冷心冷血之人。
    张尔成深深与她对视:“你难道就从来没考虑过,宋至光为什么会说他肮脏阴险的话。你做宋韵的这么多年,宋全那些生意一直是他打理,你以为他双手干净吗。”
    “如果真的干净,为什么你不选择继承宋全的财产,而是匆匆全部捐赠给慈善机构。”
    宋韵听着他的话开始剧烈发起抖来,“那也应该是法律制裁他……”
    “他自己就是学法的,”张尔成眼神幽暗,“除了他自己,没有人能惩戒得了他。他赴死,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只不过是借用他本身就要去死的这件事,来达到我的目的。”
    “即便我不去做,他也一样会死,结果不会变。所以这件事你怨不得我。”
    宋韵必须承认,宋全的产业并不干净,否则根本不需要将她跟妹妹分开来养,还分出这样天壤地别的生活。
    宋全的仇家遍布全国各地。
    宋至信与乔寒是刑警,他们所做的任务终极目标其实根本就不是娄爷,娄爷是属于缉毒警该管的,这一点她在顾家密室的时候就已经想通。
    他们的终极目标是宋全的案子,以及张家那一个灭门案。
    宋韵隐隐已经猜到了什么,本就不清明的思绪更加混乱,她开始用力在他怀中挣扎起来,身下的伤口崩裂开,疼得她四肢抽搐。
    张尔成见状,彻底耐心尽失,将她放开,随即立在床边,神情冷漠又倨傲地盯着她,一字一句出声阴狠:
    “我本来不想告诉你的,但你非要这样,就不要怪我狠心。宋至光从一开始就被列为宋全案的第一嫌疑人,但他心思缜密,城府深沉,在法学界有着至关重要的地位,排查极难。”
    “宋全的案子已经勘破,以及张家,我母亲的家与这案子的关联,凶手就是宋至光。你想知道他的动机是什么吗?”
    宋韵身上疼痛极了,她在床间挣扎翻滚,想要去张尔成身边动手,可根本迈不出那小小的床第间。
    才清理过的腹宫疼痛至极,她浑身冒着冷汗,此刻不止身上疼,心里更疼,像有人在用不锋利的刀子,一顿一顿在划开,在研磨。
    “他的动机是你,你做宋鹤的时候,所表现出来的那些反骨阴暗面,他一早就知道了。他不仅学哲学,他还学心理,学法学,在每一个界里都有极高的成就,你永远不知道他有多少层身份。他读书极多,知识丰富,又心思缜密,从早就把你看透。”
    “不仅如此,他读书多,见识多,接受能力就强,所以他对你产生别样的想法,又要尊崇他所谓的柏拉图。柏拉图应该是美好的,你知道吗,你身为宋鹤的时候,完全与‘柏拉图’这三个字粘结不上。他一手催促而成,在宋韵下晚自习后约她出去。”
    “你是不是在梦里看见宋韵在深巷里面徘徊,在等人?她等的是谁,宋至光。宋至光误导顾莞宁认错人,他故意安排一切,害死宋韵,再送走这世上唯一能分别你和宋韵差别的宋全和杨雪。然后一点点用这些痛苦,逼你精神分裂,自认为是宋韵,宋韵多么美好啊。”
    “她乖巧懂事,纯洁无瑕,被爱滋养着长大,那才是柏拉图的最理念人物不是吗?而你宋鹤凭什么。”
    “别说了……”宋韵大哭,张着嘴嚎叫,眼泪或是口水流下,将床单濡湿,她慢慢爬到床边,伸手想去抓张尔成的衣摆。
    “我求你了……”
    张尔成却始终冷漠,微微弯腰掐住她下巴,残忍又无情:“你宋鹤不配做他的柏拉图,他要把你改造成宋韵,你懂了吗?收起你那些认为他对你的爱比我还要彻底的想法,因为他的一切都是建立在宋韵的基础上。”
    “只有我能接受你身为宋鹤的满身血污,亦或者是你身为宋韵的傻白甜,可是你怎么回馈我的,你固执己见,徒手打我的孩子,毁掉跟我的结晶。陆建说了胎停时间,就是你打它的时候。你怪得了谁,是你亲手杀了我们的孩子。”
    宋韵盯着他的脸,泪水朦胧。
    她的手缓缓往下移,摸上了空空的小腹,没有和以前一样感受到那条小生命的存在,她泪水决堤,更觉心如刀割,连哭泣都失了声。
    “他表面是个翩翩书生,暗里毒如蛇蝎,他智商比你更高,犯罪起来让人无从下手。他也从一早就跟何纪强有瓜葛,什么接他的案子,都是胡扯,何纪强担心冯豫的身份暴露,害了我母亲一整个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