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世面

　　    两个漂亮女人贴面搂抱是挺赏心悦目的，前提是她们没有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吸引了至少一百多人的目光。
    沉清瑶抱着小白狼面无表情上了汽车，她是一分钟都不想在这么尴尬的气氛里待下去。
    偏偏当事人不自觉，好像听不见周围的议论声一样。
    “哪个屋里头的女娃儿，跟外国佬一路耍，搂搂抱抱的羞死人了。”
    “一看就是有钱人，耍的洋玩意儿，硬是脸都不要了哦。”
    “嘿，你们小声点，外国佬可是蛮的很，给你两棒槌，警察都不得管。”
    赵央又不是耳聋，这些指指点点的话她自然听得清清楚楚，故意搂着“外国佬”大声道：
    “好了，亲爱的，我们得上车了，大家只顾得上欣赏我们的美貌，都阻碍交通了，一会儿警察来了我们怎么解释。”
    所有围观群众同时收声，不知道是被她逮住当面说人家坏话心虚，还是被某人自卖自夸的言论惊呆了。
    她们上了另一辆汽车之后，司机终于开车，赵琦忐忑不安地坐在副驾驶上，洋人给他开车，他还真适应不了。
    他更惊讶的是沉清瑶面对这个洋人完全没有多余的表情，连赵十三都趴在后座上偷瞄了好几眼前排的司机，她愣是当这个洋人不存在似的。
    “小十三，你有没有觉得……”赵琦了然，这个女人装的再谈定，心里还是会好奇的。
    哪成想沉清瑶是真的没有关注那个洋人司机。
    “你六姐很自恋，她是一直就这样吗？”沉清瑶说的很小声，但是赵琦从小就练过耳功，蚊子大的声音他也能分辨出来，他很想问一句，您从下船到现在，就只注意到赵央她自恋？
    小白狼想了想，贼兮兮趴到沉清瑶耳边说：“六姐从小就这样，以前还让我叫她仙女呢，我要是不叫，她就在我的狼尾巴上染颜色，让我扮山鸡……从西洋回来已经好很多了。”
    “你辛苦了。”沉清瑶同情地摸摸她的狼头，可怜的孩子没有留下心理阴影，从此之后厌女已经很难得了。
    赵琦心有戚戚焉的摸了摸鼻子，回想起来赵央留洋之前，在云岭的确像个魔女，兄弟姐妹们没少被她折腾。
    无比自恋的赵央到了江城之后，就更加招摇过市，不提刚才那些举动，到了他们入住的饭店之后，她夸张地包下了整个西餐厅，非得要人家从天津请来的法国厨师给她做意大利菜，什么那不勒斯火腿干酪披萨，要不是看在她那位外国女伴的面子上，老板非得把她们赶到大街上。
    “洋人的饭，有那么大区别？”赵琦也不理解。
    她们三个就像从乡下来的穷亲戚，穿着打扮上就跟赵央差了一个时代，连饭店的侍者都不怎么热情。
    沉清瑶笑了笑：“大约就是，你去了广东人开的餐馆，要人家给你做正宗麻婆豆腐。”
    她还特意补充：“我猜的。”
    这话就有点欲盖弥彰了，赵琦目光闪了闪，赵十三趴在她耳边嘀咕：“广东人怎么会做麻婆豆腐，六姐是来找茬的吧，难道她跟老板有仇？”
    “没仇，人家相亲相爱着呢。”沉清瑶抬了抬下巴，往楼梯的方向看去。
    就这么一会儿时间，赵央还特意换了一身衣服，她们的行李都没打开过，这身溜肩长裙自然是那个外国女人准备的，华丽又不失优雅，完美地展露了赵央的腰线。
    如果不是特别亲密的关系，谁会给另一个女人准备如此贴身的衣服。
    “咳咳，那你怎么知道她是老板呢？”赵琦也按捺不住好奇心，外国人到西川做生意的不少见，但是外国女人当老板他还是头一次听说，在他看来，像赵家这样女人当家做主的全天下都是独一份。
    “不管是门口的伙计，还是那个满脸横肉的厨子，以及餐厅里管事的人，看向她的目光都是恭恭敬敬。”
    赵十三哼道：“说不定是老板娘呢。”
    “那这位老板是嫌自己头上的帽子没颜色，还是嫌帽子不够多？”沉清瑶白了她一眼，赵央已经朝她们走来，三人一齐闭了嘴。
    “你们也饿坏了吧，先入座，大家都是自己人不用那么讲究，唔，就是小十三有点不方便，那就麻烦清瑶了。”赵央挽着那位洋人女老板，笑盈盈招呼她们到餐厅就座。
    西餐的规矩太多，赵琦对着刀叉有些傻眼，好不容易才在侍者的帮助下学会了使用方法，就好像穿了一件左右脚搞错的皮鞋，怎么着都别扭。
    赵十三一只小狼崽是最轻松的，围上餐巾做的围兜，大口开吃就行，没人会管她的餐桌礼仪。
    最让人意外的沉清瑶，仅仅看了一遍演示，便熟练用起了刀叉，而且不会搞错顺序，那份淡定从容根本不像第一次出远门的山里姑娘。
    “清瑶很厉害嘛，我第一次吃西餐都手忙脚乱的，你是一点都不慌，嗯，不愧是我们赵家的媳妇。”赵央半真半假夸她，目光却微微转冷。
    这是不小心漏了底细，还是不想装下去了？
    沉清瑶抹了抹嘴，用叉子插起一块牛排送到赵十三嘴边，喂给明显没吃饱的小白狼。
    西餐的餐桌礼仪，可不许相互喂饭。
    她很清楚，但她不在乎。
    “我觉得所谓规矩和礼仪，就是让客人觉得舒服，若是客人如坐针毡，就是主人的失礼，所以为了不辜负六姐朋友的美意，我当然要大方从容些，不过呢，我觉得您还是应该给我们每个人发一双筷子，反正食物就是要送进嘴里的，何必搞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赵央怔了片刻，不由得莞尔一笑，还想着给人家下马威呢，反倒被将了一军。
    不过她喜欢沉清瑶的坦然和自信，若是她真心对赵十三好……管她是什么妖魔鬼怪，赵家才不在乎呢。
    “呵呵，亲爱的，这位小姐很有趣呢，我喜欢你的家人。”洋人女老板说着一口流利的中文。
    “不，克里斯，你应该叫她夫人，她是我妹妹的妻子。”赵央跟她碰了碰杯。
    沉清瑶捏着餐刀的手僵住，她望向主位，不确定地问：“她不是叫凯瑟琳吗？”
    她明明记得赵家夜宴那晚，赵央提到过，跟她一起从上海回来的女伴叫凯瑟琳，难道是她记错了？
    克里斯的眼神有些许不自然，不过很快调整过来，非常有风度地笑了笑：“凯瑟琳受了惊吓，已经提前返程回上海了。”
    赵央拍了拍脑门：“不好意思，我都忘了向你们介绍，这是克里斯·梅森，我的大学同学，她是位很有冒险精神的女士，我们志趣相投。”
    沉清瑶恍然大悟，又故意多了句嘴：“那凯瑟琳呢？”
    “她是我老师的遗孀，可怜的女士痛失爱人，所以我才邀请她到江城散心的。”赵央的回答滴水不漏。
    沉清瑶在心里冷笑，那位老师该不会是被你气死的吧。
    “亲爱的，你真是太善良了。”克里斯一副感动极了的模样，要不是沉清瑶看见了她死死掐着赵央腰部的那只手，还真以为这洋妞单纯好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