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奕君走到病床边,将一盒营养品放在桌上,「这是一点心意,请你收下!」
    「谢谢你!很高兴你肯来。应该是我去找你才对,却是让你过来。」
    鈺华下床,原本曼庭想过来帮忙,但是看见奕君靠过去帮她坐在床边,也就没动作。
    「没关係!你刚开完刀,我过来是应该的。」
    曼庭握起小安的手向奕君打招呼,「嗨!奕君阿姨好!」
    奕君转身看过去,「厚!你这个痞子,原来你这一二个星期都在陪美女啊!」
    「当然!美女需要帮忙,我当然义不容辞!」
    曼庭抓着小安的手比划,让他笑得开怀,「走!我们去买饭。」
    小安开心地从曼庭身上滑下来,「好!」主动牵起手来。
    奕君看到这样的画面,不由得说:「这么会拐小孩,你适合去当幼稚园老师。」
    曼庭炫耀地抬一下巴,「哼!什么拐!我可是付出真心地疼爱小安,而且是有挑对象的。再见!你们慢慢聊!」
    鈺华苦笑地看着儿子对自己挥手走出房门,心里对曼庭是感激也带着歉意。
    奕君目视曼庭他们离开之后,转身对鈺华询问:「你…曼庭打电话来说你想找我,请问是什么事?如果是有关你们母子俩在捷安家住的事,她有跟我稍微解释过。我能理解你的处境跟心情,依照她的个性,一定收留你们。我想她还可能想帮忙找寻未来的安身之所,并照顾你们。」
    鈺华带着笑容注视奕君,「你很了解捷安!」
    「当然我跟她…」奕君不想这么坦白地公告自己跟捷安的身分,所以停住话。
    「我们也去买饭。」隔壁床的许妈妈知道她们要深谈,于是起身坐在轮椅上,跟女儿一起下去走走。
    鈺华对二人微笑点头,感谢她们体谅,就连奕君也带着歉意对她们点点头。
    「唐小姐,我为自己考虑不周详的行为向你道歉,让你误会捷安。这点我深感抱歉!」
    鈺华站起微欠身,奕君讶异赶紧阻止,「别这样!没事!都过了。」
    「谢谢你!捷安这么爱你是不无道理。陪伴她好多年,经歷章妈妈辞世的至悲,你在她心中已是无可取代的重要。」
    奕君坐在鈺华身边苦笑,「是吗?我倒是没想到这些,因为她总是漫不经心地生活,一点都不重视我的付出,还认为理所当然。我好气,现在已经跟她分手好几个月了。」
    鈺华微笑,「捷安这些年改变好多,或许受到不少的打击才会导致个性变化。很庆幸有爱她的你,还有曼庭以及剑道老师那一家人出现,有你们的关怀与照顾,让她感受到人性温暖。我听曼庭说,她是为了要陪你走出情伤才开始学会耍宝。」
    奕君不认同地耸耸肩,「是吗?我不认为,她之前就很皮了,只是不可否认现在更严重。」
    鈺华将刚才护理师所说的话变化成实际影像,脸上的笑容盈溢,「那…捷安还是实习医生的时候,你们交往了吗?」
    奕君摇头,「还没有!我们是在她成为主治医师前一年的过年之后才开始,那是她接获乳房外科主任特别推荐,破格将在隔年度成为正式医师的通知那天。想想,明年二月二十七日就已经是第五年了。」
    「五年!在我眼中,你根本放不下她,说分手其实仍在交往。」
    鈺华看向苦笑的奕君,「她相当爱你。在可以给你稳定未来才提出交往,是她务实的一面。」
    奕君低头,脸上带起笑意。
    鈺华看向初秋渐昏暗的窗外,「今年过年你会陪她过吗?」
    「啊!」奕君这才意识到忘记的重要事情。
    「章妈妈离世后,捷安应该很孤单,像这种重大节庆一定感到特别落寞,应该都在医院执班,以忙碌来排解吧!」
    奕君点头,神情暗淡下来,「嗯!你提醒我很重要的事了。我想起章妈妈过世那年的过年,她拒绝剑道老师团圆饭的邀请之后,在空盪的医生临时休息室撞见难得流泪的她,就这样有好几年我都会留下陪伴她度过。但是今年考上校护,就没有理由留下来。」
    鈺华的心也揪痛起来,「你们应该还没得到接纳吧!」
    「是啊!我还没跟爸妈讲我们的事,他们只是知道我跟捷安感情很好。这是很难的关卡,不管面对我家,还有医院高层都是。」
    鈺华低下头,「是啊!我就是无法面对这一关,明明知道捷安爱我,却还是离开。」
    「你在捷安心里佔有很重要的地位。章妈妈过世第二个月,你结婚的消息,重重打击她,差点失去实习医生资格,也让一位与她有曖昧关係的女实习医生伤心离开,所以你来找她,我才会紧张。」
    奕君说完话转头看向鈺华,只见她轻轻摇摇头。
    「我已经离开她的心了,现在是你住进去。我认识的捷安一向懂得拿捏自己的分寸,知道该珍惜什么,现在她对我是不捨与怜惜,并非爱!」
    鈺华握住奕君的手,给予温柔的微笑,「加油!现在的捷安应该更有办法让你们能长久走下去,所以千万别放弃。我诚挚地祝福你们!」
    奕君皱眉,「谢谢你!我也想长久,只是她...」
    突然有人声,让奕君停下话题。
    「妈妈!」小安跑进来,抱住鈺华。
    鈺华疼爱地拨了拨小安的头发,「吃饭了吗?」见他摇头。
    曼庭拿着餐点走进来,「我买回来一起吃。还在讲啊!你要躺下休息。」将奕君拉开,强势要鈺华躺下。
    鈺华无奈,「曼庭,让我跟奕君讲完话好吗?」虽然嘴上抗议,但仍顺从地躺回床上。
    曼庭将病床上半部抬高,「这样说话也可以,我比较放心。」
    奕君讶异地看着曼庭对待鈺华的态度,只是随即想通一件事,脸上露出笑容。
    鈺华转移话题,「我好奇,捷安为什么会变这样?被谁影响?是曼庭吗?」
    「冤枉啊!是我被影响吧!我比奕君更晚认识捷安,认识的她就是这样的个性。」
    曼庭搔头想原兇,不一会儿,跟奕君一起叫出声,「杨明诚!」
    有一人正在骑车回家途中,停在红绿灯时,打了一个大喷涕,「是谁在唸我?」
    九点过后,捷安才回到家,当然紧缠着心软的奕君为她服务,也就这样二人恢復甜蜜的时光,只是奕君仍未答应回去同居。
    而鈺华出院之后,按照之前捷安的建议,在曼庭家住下,除了回诊、復健之外,还做了微型的重整手术,小安的幼教问题在台北一所幼稚园确定下来,也意味鈺华即将离开的事实。
    曼庭伤心却也珍惜与鈺华母子相处的时光,尽可能地给他们跟自己可以回味的美好记忆。
    将近二个月的相处,面对分离,其实鈺华也是相当不捨,小安带着感伤的眼神央求想留在台中,让她原本犹豫不决的心更加挣扎。
    接近过年的一天,捷安正在要前往病房区的巡房,电梯门一开,有位女子对她伸出友善的手。
    「章医师你好!」
    捷安礼貌性地伸手,「你好!对不起!请原谅我不认识你是谁!」
    女子仍保持微笑,「没关係!你的病患多,不记得是正常的。我妈就是那位拖了一个月左右才来开刀的病患,她现在恢復的很好。很感谢你!」
    「喔!我记起来了。这样就好!那你为什么今天来医院,是来探病吗?」
    女子点头,「是啊!同事来开刀。也是你的病患,我建议她来找你的。」
    「那谢谢你的肯定!抱歉不能深聊!我要巡房了。」
    捷安微笑结束话题,转身走向护理站,却听到有叫嚣声。
    「章医师,快去救蓓晴!」护理长惠贞着急地说话,也拿起电话呼叫保全人员。
    捷安快步走过去,一把将在哭泣的蓓晴拉到身后,冷厉的眼神看着前方四位大男生,「在做什么?这里是医院,不是你们逞兇斗狠的地方。」
    为首的男子双手交叉在胸前,「你们护理师不帮我妈打止痛剂,让我妈痛到不能睡。你来刚好,她一直说要你的同意才能再施打。」
    蓓晴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剂量已经打完了,硬逼我要再给他们。」
    「我是你妈的主治医生,一切找我,让她去忙其他病患。」捷安以身后女孩的安危为先。
    「好啊!」二名男子同声回答。
    捷安推开蓓晴,眼角看她跑回护理站才开口:「我如果说不要呢?」
    「什么!我妈痛成这样,想见死不救吗?靠!」
    一个拳头直接往捷安的脸颊而来,尖叫声响起。
    捷安后退侧身闪过,淡定地冷笑。
    「有二下子。」
    「哼!没有自救方式,就容易被你们这种暴徒欺负。」
    「说我们是暴徒!干!」
    连续二拳袭击而来,捷安敏锐地闪开,立即有二名黑衣人帮忙架开其他想再攻击的二人。
    捷安退开距离,前方站立刚才在电梯间相遇的女子,她的身边有三名黑衣男。
    「敢在医院闹事!也很大胆地出手打章医师,不想想她帮你妈开刀,你们真是个恩将仇报的不齿之徒。」
    女子怒斥四名肇事男子,她身旁的黑衣男逼近四人,让人不禁怀疑身分。
    保全跑到捷安身边,看到这场景也呆视了。
    「告诉我,你们混哪里?我会请我爸去拜访一下。」
    看到三名黑衣男身手似乎不错,肇事男子气势弱了下来,「我们不是帮派,只是不满章医师放任我妈疼痛好几小时。」
    女子冷笑,拉起自己的右手臂,出现一条长伤疤,「谁没痛过!这是车祸造成,我拒绝施打止痛剂。老实跟你们说,章医师有我们忠义堂靠,你们敢动她,就是跟我们过不去。」
    男子们铁青着脸,相互对望,缓缓退回去病房。
    捷安抚着头微笑,「原来是忠义堂的大姐。」
    女子转头对捷安欠个身,「章医师,你是我妈的救命恩人,这点是我们该做的。而且这些不知感恩的傢伙,还真的打你。如果是我弟看到,他们早就被拉出,后果我就不知道了。我跟爸说一声,派人来医院站哨防止他们再对你跟医护人员不利。」
    「不用!谢谢你的好意!别把医病关係搞这么复杂。」捷安微笑。
    女子知道捷安的难处,「好吧!如果以后有纠纷,我非常乐意当证人,也愿意当你的后盾,以表达我们一家感激你的恩情。那我先离开了!」
    捷安看着那气势凌人的女子带领黑衣人离开,转身来到护理站,「护理长,跟中控中心要刚才的画面,还有向上提报,所有护理人员接近那间单人病房时都必须要有保全陪同。」
    「好!但是章医师可能会有投诉,你要注意!」
    捷安冷笑一声,「我会准备,谢谢啦!学弟们巡房了,保全请先留下,我先过去那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