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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绍博突然踩下刹车,小夏的身体往前栽去,他一把扶住他,“从现在开始,你听我的,好吗?”
    小夏挣开他的手:“我不能看你做错事,也不能看你害别人……”
    “我害过你吗!”杜绍博抓住他的手机丢到一边,他用力地抓住他的手:“你看看我,我是为了救你!”
    小夏被他抓得很痛,他往一旁躲避着:“你干什么啊!你疯了吗!”
    “我没有,”杜绍博松开手:“你相信我一次,行吗?你不是说你不想死吗?”
    小夏停下了动作,他抬起眼睛望着他:“你什么意思?”
    “我不会害你,也不会害别人,我只是想物尽其用而已,”杜绍博恢复了平时的样子:“我像是不择手段的人吗?”
    以这些年的了解来看,杜绍博的确是个克制的人,小夏想了想,摇摇头:“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
    杜绍博恢复了平时的样子:“放心,我现在很理智,我和绍言的确有不愉快的过去,但那时候我们都还小,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我弟弟。”
    小夏略放下心:“真的吗?”
    杜绍博点头:“当然。”
    小夏犹豫了,一会又问:“你刚才说救我,是什么意思?”
    “你应该有很快乐很长久的人生,”杜绍博看向前方,他重新发动起车:“小夏,你有什么遗憾吗?”
    “遗憾……”小夏否认道:“没有遗憾,不过……”他望向窗外:“如果我十岁时会游泳……就好了……”
    65、第 65 章 死亡3
    常生醒来时觉得身体钝钝的痛,麻醉剂的药效正在退去,叫做阿季的年轻人正在他身边擦着手,见他醒了就笑:“感觉还好吗?”他笑起来的样子就像纯良无害的高中生。
    常生试着动了一下,发现身体沉重,他的腹部架上了手术架因此他看不到自己的身体究竟发生了什么,这让他更加感到未知的恐惧,“你对我做了什么!”
    “科学。”阿季在他身边坐下来:“你真是个奇迹。”他说着用手梳理着男人的头发,动作温柔地像对自己的恋人。
    “别碰我……”常生往旁边躲着,腿上的疼痛立刻传过来,“唔……”
    腿上的烧伤,为什么还没好?他在疼痛中模模糊糊地想到这个问题,似乎不应该还没痊愈,难道时间太短?
    “喂,和我聊聊吧,”阿季笑嘻嘻的,“你应该年纪很大了吧,作为一个不老不死的人,有什么感想吗?”
    常生努力地抬起手:“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这样……”
    “我又不是为自己,”阿季表情坦然:“我是为了人类医学的进步,把你身体的秘密研究出来会对整个人类都有划时代的意义,人人都不老不死,是怎样的世界……”
    “顺应天理才是对的!”常生忍着疼痛打断他的话,他活了这不该存在的六百年,他看的比这个年轻人多得多,人生来喜怒哀乐生老病死才是最正常的状态,像个妖怪一样不老不死,那根本是和平常的人生相悖逆的事。
    “什么天理,封建迷信!”阿季颇为不屑地看着他,“你们这些俗人,怎么明白我的道理?”
    “道理?”常生摇摇头:“你不会懂所有人都不在时的孤独,只有你一个人……”
    “我不需要懂那些,”阿季叹了口气:“站在顶点的人都是孤高的,我的家人老师朋友同学本来就都不懂我,他们个个都说我不对,说我是个疯子,其实我只想做到别人做不到的事而已,”他低头望着常生:“你说顺应天理,难道我不明白自然界的规律吗,只有出生没有死亡,那地球还不乱套了?!不过,就是因为从来没有人做到过,所以我想试试,嘿嘿。”
    他一笑露出两排白森森的牙齿,看起来近乎疯狂的野兽。
    常生望着他,半天才说道:“可是,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你又怎么会知道,你所做的是徒劳。”
    “你担心我不会成功吗?”阿季歪着脑袋:“对呀,我分析了半天都没找到原因,我也知道这很难,但是不试试怎么知道,科学就是不断重复失败的过程,一天不成功我就一个月,一个月不成功我就一年,一年不成功我就十年,十年不成功我就一辈子,我们一辈子在一起,好不好?”
    常生愣愣地望着他,阿季又笑了:“随便你说我是不是疯子,已经有很多人说了,多一个人说也不多。”
    正说着门外传来脚步声,常生身体一动,阿季立刻按住他:“放心,不会是你的杜少爷,啊,不对,是另一个杜少爷。”
    下车之后眼前是一片荒地,一座废弃的车库孤立地立在上面,看起来显得更加荒芜。
    小夏跟着杜绍博走过去:“常叔叔就在里面?”
    杜绍博嗯一声,两人走进车库,外面的小房间里有音乐声传出来,透过窗户玻璃望进室内,一个白发的女人用手抚摸着长长的发丝,老旧的收音机里放出哑哑的女声。
    “是阿姨。”
    小夏刚想进去杜绍博拦住了他:“别打扰她,跟我来。”
    小夏点点头,杜绍博又往一旁走,两人走进一个小房间。
    陈设简单的房间,与其说是房间不如说是铁板隔成的四方形空间,里面陈设只有一张小床。
    “你不是带我见常叔叔吗?”小夏回过头。
    “很快,不是现在。”杜绍博指指床:“你先睡一觉。”
    “开什么玩笑!”小夏有点生气:“别耽误时间了,我要去找少爷……”
    他转身就走,杜绍博从背后抱住他,同时他的手捂住他的鼻口。
    他掌心浸满乙醚液体的手帕让少年没有发出声音就沉沉地睡去。
    “先天性心脏病是常见先天性疾病,现在不算什么医学难题,”阿季摇晃着试管里的血样,边说道:“可大可小,有的能自我痊愈,有的治不了死路一条。”
    杜绍博阴沉着脸:“重点。”
    “小夏这个是心脏发育异常造成的心血管畸形,可能是室或者房的部分组织缺失,”阿季摇摇头:“这里设备有限,只能检查到这种地步,具体是怎样的情况要大医院才能确定,不过大医院对于心脏手术,尤其是成年后的成功率也不高,好在有我季博士在,还有这个奇迹在……”他低头看向常生,“还怕什么呢?”
    常生被注射了镇定剂,他意识清醒着,却无法行动,也无法发出声音。
    “你打算怎么做?”杜绍博问道。
    阿季将血样涂在玻片上,“像你妈妈一样,第一步先培养组织,”他将样本放在分析的设备镜头下,边观察边说道:“然后再移植入他的体内,观察排斥反应……”他的声音逐渐低下去。
    杜绍博走过去:“怎么了?”
    “等等。”阿季的声音听起来有压抑不住的兴奋:“太奇特了!”
    “什么?”杜绍博不解地望着屏幕。
    屏幕上,两条曲线渐渐重合起来。
    “我有一个绝妙的主意,”阿季突然笑起来:“而且,可以做一个绝妙的实验。”
    杜绍博有些焦躁:“现在不是实验的时候,你想想小夏的病。”
    “知道,知道。“阿季满不在乎地说着。
    “你正经一点!你说有主意,到底是怎样治疗,和我妈妈的不同吗?”
    “现在,不同了。”阿季的眼睛发亮:“你知道这条曲线的意义吗?”
    “我不是专门学医,不过这个……”杜绍博仔细看了看屏幕画面:“这是不是做排斥性比对?”
    阿季不说了,“差不多,小夏的事我放心上了,你相信我吧。”
    杜绍博半信半疑,这时外面房间里传来东西砸地的声音,阿季努努嘴:“你妈在叫你。”
    “我就去,这里交给你。”杜绍博说着走出实验室。
    阿季看着他离开,转过身看着常生:“等会镇定剂药性过去,聊聊你的过去好吗?”
    常生闭上眼睛,不愿看他。
    “你活了这么多年,有子孙吗?”
    常生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嗯,我想应该有的,那么生活在现代的子孙,和你有联系吗?”
    常生突然睁开眼睛。
    他的现代的子孙?
    他原本的家族已经在清初被灭族,那一脉已经断了,不会再有现代的子孙,但是他还有个儿子不是吗?妻子过世之时他寻死跳入冰冻的湖水中,沉睡多年,醒来之后也曾经试图找过他的儿孙,但是世事变迁,那一支早已搬迁不知去向……
    为什么现在突然提到这个?
    电光火石般他想到那个箱子――小夏的那个有着和他长生锁花纹一样的箱子,他曾经刻了一个同样花纹的长生锁给他的儿子,那个花纹会不会流传下来……但是,小夏并不姓常,他说那是他妈妈陪嫁的箱子,可他妈妈也不姓常,但是再往上一辈呢?
    常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想起小夏,但他一想起小夏的脸,即使和他完全不相像,却让他从第一次见到时就有莫名的亲切感,有没有可能……
    他的思维到这里中断了,因为阿季捏了捏他的脸:“以你的体质镇定剂应该早过去了吧,说话啊。”
    “……”常生用力地张开嘴,努力地发出声音:“你的意思……”
    “我刚做了个简单的比对,相似性很强,强到做移植手术几乎没有问题。阿博他不懂,我可是遗传学出身啊!”阿季托着下巴:“虽然没有做dna测试,但我更相信直觉,如果还不放心,我可以让我的同学去做dna比对……”
    “小夏他……”刚才杜绍博说,他的病。
    “先天性心脏病通过手术就能痊愈,前提是人类医学可控范围以内,”阿季比划着:“我早上给他检查了,他那种程度的心脏组织缺失在现代医学中是很难手术成功的,痊愈的几率有,但是相当于中彩票,”他眯着眼睛看着常生:“你可以救他。”
    常生看懂了他眼睛中的势在必得,他并不相信这个接连几天反复剖开他身体的男人。
    可是……
    “就算他和你没有那种渊源,他和你认识不少年吧,他很无辜吧,而且他才二十岁,你忍心见他这样吗?”阿季突然笑了:“他是普通人,生命只有一次哦……”
    方法一一实行着。
    警局派出了警力搜索,私家侦探也全城出动,常生体质特殊,杜绍言特地嘱咐搜寻只能秘密进行,他联络了一些朋友,通过小夏的手机锁定了杜绍博的手机号码,只要他手机开机就能用卫星导航搜寻到他的行踪,但是他的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
    杜绍言隐隐猜到他现在在进行的活动,那是必须在隐秘而偏僻的地方实行。
    他忧心忡忡,公司也不去,家也顾不得回,他一时间忽略了一些事,比如小夏不见了。
    一个人在专心一件事时是很难想到与事件无关的人的,但是杜绍言还是在晕头转向几天之后想起来了。
    小夏没有给他电话,也没有给他短信,这是很罕见的,因为小夏对于常生是很关心的,他不可能在得知常生失踪的情况下不与自己联络。
    杜绍言让人追踪了小夏的手机号,同样一直是关机,而他的公寓楼里也一直没有人,杜绍言认为这件事和杜绍博有关,果然电梯的监控录像证实了这一点,大厦后面的摄像头拍到小夏和杜绍博上了一辆车,杜绍言根据主要交通干道的录像追踪到了那辆车的行踪,于是他马上行动起来。
    谨慎起见他没有请警察同行,而是请了几名私家侦探和特警退役的保镖随同,虽然目前确定的对象只有杜绍博和阿季两个人,光他自己就足以对付,但他不想节外生枝,宁愿小题大做也不想出任何意料之外的状况。
    车子开向郊外,沿着杜绍博车辆的轨迹,他感到离常生越来越近。
    同时他也感到越来越紧张。
    会发生什么事……他又安慰自己,不会有什么事,常生和他一起经历过好几次生死关头,溺水、车祸、绑架、电击、火灾,都没有事,应该不会有问题,他不是普通人啊!
    远远的他望见远处大片杂草丛生的荒地,长而柔软的蔓草随风摇摆,一座孤独的废弃车库在深草丛中隐现。
    杜绍言吐出口气,他跳下车,跟着他的是握着武器的保镖。
    他走近车库,里面太过安静地没有声音,只有通过这整片荒地的风,发出穿过草叶时微哑的风声。
    他手心里有汗,额头也有,后背也有。
    车库的铁门上了锈,虚掩着,看不清里面有什么。
    正是因为看不清,才觉得格外的恐惧。
    “常生。”他叫了一声,不管怎么样,他想他听见他的声音。
    因为常生喜欢他,听见他叫他的声音,一定会高兴,会安心,会知道自己来了,知道自己没有放弃他。
    但是没有人给他回应。
    太安静了,就像四年前常生的不告而别,同样太过安静的空间,听见自己孤独的心跳。
    不会的,常生不会再丢下自己一个人!
    杜绍言加快速度,他一脚踢开车库虚掩的门,门大力打开的声音此刻听起来格外刺耳。
    “常生!”
    有女人轻轻地说:“你是谁……”
    杜绍言循着声音望过去,车库旁边的小房间里,一个女人缩在床的角落,怯生生地望着他。
    这个女人原本有着美丽的容颜,而现在杜绍言几乎认不出她,她的样子变得太多,全白的长发披散在肩上,凌乱纠结着,她从前保养地很好的脸满是皱纹和伤痕,她穿着颜色灰暗样式宽大的睡衣,领口和袖口露出的肌肤上也有紫青交错的伤痕,还有像是很久之前的伤疤,她看着杜绍言――从前三番两次想害死的人,完全像个陌生人,她的嘴角有细长的口水拖下来,她双手交替着护在身前,眼神警惕而迟疑:“你是谁……”她情绪突然激动起来:“不要害绍博,不要害他……”
    杜绍言微侧过头:“控制住她。”
    有人立刻从他身后冲上去,制住女人的肩。
    这时有熟悉的声音从侧面传过来:“不要动她。”
    杜绍言没有回头:“那么动你,怎样?”
    “想不到你这么快找来,”杜绍博站在他身后:“放开我妈!”
    “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杜绍言转过身,仍然像从前一样轻蔑地看他:“放了常生,我就把你妈妈还给你。”
    杜绍博笑了:“你哪来这么大自信?”
    “与生俱来啊,”杜绍言也笑:“谁叫你是杂种呢?”
    杜绍博摇摇头:“你还是这样啊,你这么不在意常生吗,还是因为他的特殊……”
    “住口!”杜绍言还不想常生的秘密被太多人知道,他清了一下嗓子:“交换吧,你把常生带出来。”
    “好啊,”杜绍博耸肩:“但是现在不行。”
    杜绍言叫道:“别耍花样!”
    杜绍博嗯一声:“真不是,因为他现在动手术。”
    “什么?!”杜绍言冲过去一把封住他的衣领:“我宰了你!”
    “杜先生,”有个侦探指着车库后部的门:“里面有动静。”
    杜绍言松开手,他往后跑去,杜绍博一把拦住他:“现在还没结束……”
    “去你妈的!”杜绍言一拳把他打开,他一口气冲过去。
    门没有上锁,他用力一推就开了。
    光线很好,里面有什么他看得清清楚楚。
    带着无菌口罩的男人仍然在专注着手头的工作,他头也不抬地说:“马上就好了阿博。”
    “你在做什么?”杜绍言听见自己的声音居然是冷静的。
    “心脏移植手术,”阿季抬起头:“准确的说,是半个心脏的移植术。”
    66、第 66 章 死亡4
    是怎样到医院的,杜绍言已经完全记不清了,他意识不太清楚,只是紧紧地抱着昏迷的常生,他不说话也不动,如果不是紧闭着双唇,他身边的人一定会听见他牙齿哆嗦的声音。
    他不是害怕,也不是吃惊,而是竭力克制的愤怒。
    他喜欢的人,并没有犯什么过错,为什么要受到这样的对待,仅仅因为他身体特殊就应该被拿来做实验器材吗!
    常生进入急救室之后他才松了口气,
    然后他转过身问陪同他来的保镖:“那些人控制住了吗?”
    一个保镖点头:“都抓起来了,要送到警察局吗?他们已经构成故意杀人……”
    这些人并不知道常生身体的秘密,杜绍言现在还不想把事情闹大,他摇一下头:“那个女的不要管,两个男的关起来,我先想想要怎么做。”
    无论他怎么做也发泄不了他的怒火,常生已经受到了伤害,难道时光能倒流吗,他咬牙切齿地想,一定要想个好方法,让他们加倍受折磨,要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保镖点了点头:“另一个手术的人也送到医院了,他怎么办?”
    “小夏吗,你去看着他,”杜绍言挥挥手让保镖们下去:“我一个人静一静。”
    保镖们退了下去,急救室前清空了,只剩他一个人,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做,比如医生肯定会在救治常生的途中发现他已经痊愈了,他们一定会大吃一惊,说不定会吓得跑出来,这时他就要上前安抚,他不打算解释太多,直接问他们要多少就当封口费了,麻烦他们不要将这些说出去,他还想和常生过平常人的幸福生活呢!也有可能救治过程中常生还没有痊愈,医生们不受惊吓地将手术完成,然后推他进重症监护室,这时自己要随常生一起进去,管他什么公司什么善后什么乱七八糟,反正他再也不要离开常生,一辈子都不要。
    这时,急救室的灯灭了。
    杜绍言定了定神走过去,一个医生走出来:“杜总。”
    “他怎么样?”
    医生露出职业化的表情:“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哦,没事就好。”杜绍言点头道。
    医生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又重复了一遍:“我们尽力了。”
    杜绍言嗯了一声,他像没听清般地重复:“尽力了?”
    “是的杜总,到医院的时候就没有心跳脉搏了,我们刚才尽力了……”医生摇摇头:“对不起。”
    杜绍言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对不起。”医生发现他的脸色突然之间变得苍白,他立刻劝道:“请您节哀……”
    “你胡说什么!”杜绍言一把打掉医生伸过来扶他的手:“什么对不起!什么节哀!他根本不可能有事!”
    “杜总,”几个医生从急救室跑出来,也劝道:“人死不能复生……”
    “什么人死,莫名其妙!”杜绍言激动地说着:“他不会死的,你们再胡说小心我对你们不客气!”
    他语气激烈,身体却摇摇欲坠,一个医生从旁边试图扶他,但被他用力推开。
    “他只有半个心脏怎么可能会活着?!”最开始出来的医生索性说开了,他毫不客气地说:“杜总你倒说说看,人没有完整的心脏怎么能活着,你没有常识吗!”
    杜绍言冲过去抓住他的衣襟:“普通人是不能,但他可以,他没问题,你别在这里和我废话了,快回去救他!”
    “他没有呼吸没有心跳没有脉搏没有生命体征你让我们怎么救!”医生对他松开双手:“我刚说我们尽力了。”
    杜绍言急切地反驳:“不!他不会死的!不会的!我不管!反正他不会死的!”
    “哪有不会死的人呢?”旁边一个医生轻声地劝道:“是人都会死啊,没有例外。”
    “胡说!他不会死!”杜绍言回过头:“你们快去救他!”
    那个医生对他摇了摇头,他又转向另一边,另一边的医生也对他摇了摇头:“哪来不死的人。”
    是啊,哪来不死的人呢。
    杜绍言清清楚楚地明白着,可是,可是他的常生,不是普通人啊,他怎么会死呢,怎么可能呢,他被水淹,被火烧,被车撞,被电击都没有事,怎么可能会死呢,怎么可能少半个心脏就死了呢?
    不可能的。
    “杜总!杜先生!”
    人们涌过来,抓住他的手,他们面孔模糊,在他眼前摇晃,制止着他,阻挡着他。
    “你冷静一些!杜先生!”
    放开我!他不会死的!我很清醒!糊涂的是你们!
    越来越多的人涌在他面前,各个方向的力量拖拽着他的身体各部分,桎梏着要静止他的身体。
    突然后颈处传来电击的轻微声音,世界黑下来。
    一个人说:他不会死的,那么多次都没死,这次一定没问题。
    另一个人说:哪有不死的人,你疯了吗。
    一个人说:他不是普通人,你不懂。
    另一个人说:你才不懂,生老病死是所有生物的本能。
    一个人说:他之前那么多次都没死是为什么,他不是普通生物!
    另一个人说:搞不好就是因为之前那么多次把hp耗尽了呢,开挂也架不住这么折腾。
    一个人说:你胡说!我不信!
    另一个人说:呐呐,搞不好就是因为之前保护你太多次弄红血了呢,这次又补一刀,都是你害的。
    一个人说:不是……
    另一个人说:别不承认了,他对你这么好,结果你害死了他。
    没有没有!我没有!别骗人了他不会死!
    杜绍言突然醒了,他猛地坐起来:“常生!”
    床头的护士连忙扶住他:“杜总,你醒了?”
    “常生呢?”
    “啊,”护士小声地说:“他,他……”
    “他好了吧?”杜绍言要站起来:“过了多久了,这么久他应该能自我痊愈了,他应该好了!”
    “杜总,”护士拦住他:“我知道你心情很差,但是你再难过也不会让他活过来……”
    “什么活过来,他根本没有死啊。”杜绍言推开她:“我要去看他。”
    一个女人的声音从门口传过来:“别闹了!”
    杜绍言抬起头,冯嘉人走过来,她叹了口气:“我一得到消息就赶回来,你清醒一点,一切都会好起来。”
    杜绍言盯着她:“你什么意思。”
    “我去看过他了,”女人望着他黑漆漆的眼睛:“不可能的,没有人能半个心脏还能维持身体机能,他所有的体征都证明他已经死亡……”
    “死亡?”杜绍言突然打断她的话。
    冯嘉人听出他语调中的古怪,她立刻按住他的肩:“听我说,绍言我把你当弟弟一样看,我不想你出事,不想你难过,你现在才二十二岁,人生还太长,以后你会碰到更好的人,会有新的感情……”
    杜绍言抓住她的手:“带我去见他。”
    冯嘉人犹豫了一会:“如果这样能让你死心,我带你去。”
    她带他走出病房,沿着走廊走着,头顶的日光灯亮着,医院的走廊分不出白天黑夜。
    两人一直走,一直走到尽头,杜绍言抬起头,幽绿的太平间三个字让他脑子里嗡地一声。
    “你们把他放这里?!”杜绍言愤怒地叫道:“这是死人呆的地方!”
    “你……”女人愣了半天,摇头:“他已经死了,不在这里在哪里?”
    “胡说!”
    “你为什么会认为他没有死,”冯嘉人推开太平间的门:“难道你认为一个心脏残缺的人会活着?!”
    杜绍言幽幽地答道:“他会自己长好的。”
    “心脏是什么器官,不可能存在自己长好的可能。”冯嘉人叹口气,打开冷冻间的门;“算了,你眼见为实。”
    她侧身避让,杜绍言深吸口气,走入冷冻间。
    冰冷的房间里,正中的台子上,他的常生一动不动地躺在上面,双眼紧闭。
    杜绍言望着那熟悉的脸,仍然是平淡无奇的相貌,却能吸引他所有的注意力。他轻轻地拍了一下男人的脸,轻声地笑了:“喂,我来了。”
    冯嘉人看着青年此刻温柔的眼神,她只觉得毛骨悚然。
    杜绍言又摇了摇常生的肩:“是我啊,本少爷亲自来接你回家了,你怎么还不睁开眼睛呢?”
    常生的身体随着他的动作轻微动了动。
    杜绍言立刻露出惊喜的表情:“你动了,他们还说你死了,我就知道他们在骗我,你怎么会死呢,你是不死之身啊,你从明朝活到现在活了六百多年怎么会死呢……”
    “够了!”冯嘉人拉住他的胳膊:“别疯言疯语了,你都亲眼看到了。”
    杜绍言回过头望着女人的眼睛:“他不会死的,真的,你怎么不相信,他死不了……”
    “你成熟一点好不好!”她大声打断他的话:“你不是小孩子了,该有自己的责任,还有很多事等着你做,”她稍微停了一秒钟:“比如你哥哥,还有那个阿季,该怎么处理。”
    “我哥哥?”杜绍言如梦初醒般:“对了,阿季,快带我去见他。”
    冯嘉人看着他:“你要见阿季?现在?”
    “对!快点!快点!”
    虽然冯嘉人不明白杜绍言为什么突然这样着急地要见那个医学狂人,不过她还是听从了他的话,这个时候没人敢不听他的话。
    阿季被保镖关在医院后面的一间单人病房里,杜绍言进去一眼就看见他端坐在病床上,手铐铐在他的手上。
    “我手术很成功吧?”阿季兴奋地问道。
    冯嘉人走到他面前:“我不明白你所谓的手术是什么,我只是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你的行为构成了犯罪……”
    “你懂什么!”阿季不屑地看了她一眼:“我认得你,我以前听过你的演讲,人体解剖专业的行家,可是你完全不懂医学的真谛。”
    “难道你一个杀人犯懂?”
    “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阿季看向杜绍言:“杜少爷,你是知道的吧,常生的秘密。”
    杜绍言一言不发,只冷冷地望着他。
    阿季毫不介意他冰冷的眼神:“我的做法是造福全人类,至少现在小夏得救了,常生自己也是愿意的……”
    他的话没有说完,杜绍言突然冲过去,狠狠一拳打在他的胸口。
    阿季被打得往后倒去,重重地栽倒在床上,有血从他的嘴角流出来。
    冯嘉人扑过去拉住杜绍言:“你在干什么!”
    杜绍言不说话,他掀开女人的手,又一拳打在阿季的腹部。
    这时门外有值班的医生和护工冲进来,他们拼命地阻止着他。
    杜绍言疯了般地扑过去:“放开我,他居然敢动我的人!”
    阿季倒在床上爬不起来,冯嘉人用身体挡着杜绍言:“你干什么!你会打死他的!”
    “对,我就是要打死他!”杜绍言不顾一切地叫道:“我要宰了他!”
    冯嘉人抬起手,一巴掌打在他脸上。
    声音并不大,力度也不重,却使得青年突然安静下来。
    杜绍言回过头,他眼睛红着:“你敢打我?”
    “你疯了吗?!杀人要偿命,他疯了你也跟着疯了?!”女人冷静地看着他:“你现在应该做的是发疯吗?!你还有大把的人生在前面,你想想在乎你的人……”
    她停下话语,眼前这个发狂的二十二岁青年早就没有了父母,杜家其他人比起他这个人更在乎他的钱,他没有亲近的家人。
    其实,他所有的东西很少很少,即使他有堆成山的钱,如果没有了分享的人,就只会让他更加孤独。
    “绍言。”她缓和着语气,试图温柔地劝说:“你不要这样,他也,也不想看到你这个样子。”
    杜绍言笑了:“你不是说他死了吗?”
    冯嘉人纠正道:“他在另一个世界也不想看见你……”
    “什么另一个世界,他就和我在一起!”杜绍言推开他身边的人,他整整衬衫的衣领:“他不会离开我,你信不信。”
    他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出去。
    灯光是惨白惨白的,照得人的肤色也是惨白惨白的,对,是因为灯光的照耀,不是因为这具身体失去了生命。
    他掀开了他身体上的白布。
    赤裸的身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