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一走进入境大厅，我便看到扬宇哥朝我招手，我拖着行李加快脚步走向他，虽然是不想回来，但说不想念绝对是骗人的。
    扬宇哥抱了我一下，然后用大到让我怀疑他是真的很气我都没回来的力道拍拍我的背说：「好久不见，终于见到你了。」
    「哥，会痛啊……」我抚着发疼的背，哀怨的说。
    他看了我一眼，装傻的笑着说：「是吗？走吧，我开车来的。」
    沿路上，我们有一搭没一搭的间聊着，毕竟虽然没见面，但固定的通讯还是有的，所以我们对于彼此发生了什么事还是很清楚的。
    当扬宇哥把车开到我以前就读的高中附近时，我开口说：「哥，可以停车了，我想自己走回去。」
    他慢慢把车靠边停，看了我一眼像是在确认什么后，点点头说：「嗯，明天记得来吃饭，还记得我家怎么去吧。」
    「记得啦。」我没好气的说，在关上车门之前说了声谢谢。
    我走在曾经每天都会走的路上，每一栋建筑物，每一家店面，每一个路口，每一个街角，都能勾起无数的回忆，边走边回想，以往十分鐘的路程硬是被我走了半个小时。
    走到家前的那个巷口，我突然却步了，又近乡情怯了吗？我苦笑。
    我一步一步慢慢走向家，看见有个人影在大门前，她背靠着门坐在地上，那一瞬间我是想逃的，但她早已经发现了我的存在，坐在那盯着我，没有表情也没有动作，僵持了一下，我还是走向了她。
    站在她面前，我低下头哑着声音说：「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她露出了浅浅但又带有些哀伤的微笑。
    「我先把行李拿进去好了。」我拉着行李，正打算拿出钥匙要开门，羽柔抓住了我的手。
    她抬起头看我，抿了抿唇后又低下头，一个微弱的声音传了过来，「我不要你离开……」
    我垂下眼眸望向她，把行李搁在一旁，像她一样坐在地上。
    我仰着头看着有些灰濛濛的天空，虽然看起来短时间内不会下雨，但也让我本已鬱闷的心情，又蒙上一层灰。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的，于是我开口，「我们是不是，应该聊一聊？」
    依旧牵着不放的手加重了力道，她点点头。
    儘管点头了，但她并没有说话，我也没再说什么，仰着头等她开口。
    「我……」羽柔发出了声音，像是做好心理准备似的，深吸了口气后说：「你刚离开的时候，我并不知道，我以为我们只是因为那件事，加上一些情绪，所以暂时不见面，但是到了大一的暑假，我有些按耐不住了，所以我决定先去找你，去了家里，你不在，又等了很久，你都没回来，我问了蓝居朔，他跟我说他不知道，直到有天我看到扬宇哥出现在你家，死缠烂打的追问，他才告诉我你去国外念书了，但其他事他不愿再多说。」
    我注视着她的脸庞，因为回忆往事而哀伤的表情，让我的胸口觉得闷闷的，我说：「是我要他别说的。」
    「为什么要不告而别？」羽柔单枪直入的问。
    「做了那件事，我很自责，因为我自己，让你受到伤害，但我不想也不敢再面对你，所以我逃避了，儘管会让你再受伤，我还是做出了自私的选择，没跟你讲，一方面是怕你不让我走，另一方面，是我怕自己再看到你，下定决心的心又会崩塌。」这次回来，已经打算要和羽柔把话都说开，于是面对她的问题，我一五一十的回答了。
    她点点头，继续她要说的话，「我在知道你离开后，还是一直相信你有什么苦衷的，直到学长跟我说了你跟他的对话，我才认清我被你丢下的事实，那时候，学长很生气，甚至很兇的骂我说为什么要喜欢你这种人……」
    「咦？」我猛然的看向她，「你刚刚……说什么？」
    「少来，你听到了。」羽柔不理我，「后来我一直浑浑噩噩的过日子，而学长也提出了分手，他跟我说了一些话，于是，所有成绩都低空飞过的大二上学期结束后，我就休学了，休学的这段期间，我尝试了有你在的我不可能去做的事，我去打了工，自己到处去玩，还跟闵琪一起去环岛。」
    她看着我，笑着说：「也许你的离开也不全然是件坏事，我觉得经歷了那一年，我成长了不少，后来，我便一直过着很平常但没有你的生活，几个月前，我接到扬宇哥的电话，说你今年会回来，还把你的络方式给了我，我犹豫了很久，才把信寄出去。好了，我的故事说完了，换你吧，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亲我。」
    我低头思考，一次接收到太多讯息，让我不知道该如何回应，羽柔没有催促我，思考完后，我开口道：「那阵子，我一直很害怕，奶奶是我在父母过世后，很大的支柱，当我知道连奶奶也离开我时，我真的很慌乱，我很怕，最后所有人都会离我而去。那天，是扬宇哥找我去学校的，去公车站的路上，我看见邱泽亚和你在接吻，我很忌妒，但我以为我可以像以前一样装作不在意，可是当你出现在我面前时，我除了佔有你没有别的念头，连你也离开我的生活，我完全不敢想像，所以，与其被拋弃，不如我自己先离开，当初的我是这么想的，我真的……是个很自私的人。我想，我还是该跟你道歉，对不起。」
    羽柔没说话，低着头让我看不见她的表情，于是我继续问：「你所说的喜欢……」
    在我话还没说完的时候，羽柔马上打断我抢先说：「是想在一起的喜欢。」
    我怔了怔，慢半拍的问：「从什么时候……」
    「国小吧？甚至是更早，虽然我后来才意识到。」羽柔偏着头，想了想后说。
    我顿时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阿阳，你记得我游戏里的名字吗？」羽柔突然没来由的问。
    「记得啊。」我一脸不解，「等，雨后的彩虹不是吗？嗯？不、不会吧……」
    她扬起笑，「据说，找到彩虹的末端就可以获得幸福，所以，我需要太阳，而刚好，你就是我的太阳。」
    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觉得眼眶有些湿润，我抱住了那一直牵着我的手的女孩，「等我，再等我半年，等我毕业我就回来了。」
    「嗯，我等你，说好囉。」羽柔轻轻推开我，笑着伸出手，就像从前的她一样，「打勾勾，说谎的要吞一千根针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