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探

　　    车里的暖气让她被冻得有些僵硬的身体渐渐回温，轻缓的音乐流淌在空气中，她脑子里紧绷的那根弦稍微放松了些。
    乔佑霖一直是个很会活跃气氛的人，即使是现在这样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封闭空间。
    他嘴上不停，说着今天他是被他爸叫来这里的，美其名曰让他多认识些人。又抱怨着自己整天被公司的事缠着，一个头两个大，根本没闲心来交际，可又拗不过父亲的命令。
    她听着也恍惚了，原来乔佑霖也到了这个要接手公司事务的年纪了。侧目不着痕迹地打量着他，笔挺合身的西服，昂贵的腕表，还有搭在方向盘上骨节分明的手。能同记忆里重迭的，只剩下面前这人的面孔了。
    她反扣在腿上的手机突然开始震动，急促的电话铃响起，打断了他发表长篇大论的兴奋劲，他适时地停下来，示意她先接电话。
    她看了一眼来电人备注，手指滑向了接通键。
    “嗯……我今天不回来了……”她转头看向窗外，手在起雾的窗玻璃上无意识地画圈。
    “我回宿舍住一晚……嗯……明天正好老师有事找我……”
    “……别担心……”
    “就是跟小颖在酒吧喝点……”她下意识看向了乔佑霖，他只是目视前方，似乎没有戳穿她谎言的打算，更没有打探她隐私的心思。她安心地转过头，透过手指在玻璃上画过的圈看向窗外。
    “……嗯好……你放心……”
    “……好……我回了宿舍就给你打电话……”
    “……拜拜……”
    秦意涵挂了电话重新把手机反扣在腿上，没注意到乔佑霖时不时看向她的目光，更意识不到自己脸上有些无奈，又不经意流露出些许甜蜜的笑容。
    她突然听到乔佑霖打趣的声音，“跟家属报备行程呢？”
    “没办法，他总是不放心我。”她笑着耸了耸肩，并没有否认。
    难得这次乔佑霖没再接话，也没有追问她为什么要撒谎，反而陷入了沉默。不过很快，手机上信息提示的声音传来，让她再度翻看手机，埋头回复起了消息。
    “对了，姐姐今天怎么没带我送你的那条项链？”乔佑霖冷不丁地发问。
    “啊…那条项链……因为今天的衣服不太好搭，就没戴什么首饰。”她又撒了谎，那条项链在那天晚宴回去之后的第二天就不知所踪，怎么找都找不到，索性就放弃了。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是姐姐不喜欢我送的项链呢。”他笑得无害，让她心里产生了些许负罪感。
    “不过当时太匆忙，我还没怎么细说这条项链的来历，现在倒是够充裕了。”乔佑霖嘴角微微上扬，语气轻松，似乎并没察觉出身边人的异样。
    “我是在E国的慈善拍卖会上看到这个项链的，其实当时我还看见了一个画作，只看了一眼我就笃定你会喜欢。可是那条项链也感觉很适合你，我当时还在这两样东西之间犹豫了很久。”他话里总像带了钩子，引人不自觉地浮想联翩。
    “可是我对画作并没有什么偏好，更别提收藏了，你最后选择项链或许是正确的。”她笑着回复，有些奇怪他这番说辞。
    “确实是这样，不过我当时也有些奇怪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直觉，直到我在现场看到那个画作的作者。姐姐……要不你猜猜是谁？”他像是起了恶作剧的玩心，撒娇的语气带着诱哄，好像她非猜出那人的名字不可。
    “我对这些画家并不了解，你干嘛要刁难我？”
    “姐姐一定猜得到吧……现在在E国名声大噪的画家这么少见，况且那个人你也认识。”
    “我不知道。”她这样笃定，几乎本能地回避了那个呼之欲出的答案。
    “怎么会呢？是丁霁初，算起来我也有好几年没见到他了，当时看到他的时候险些没认出来，变化不是一般的大。”
    乔佑霖自顾自说着这些话的时候，车恰巧停在十字路口等红灯，鲜红的数字不停地跳动。他侧过头盯着她，只能借着一点车前灯透进来的光辨认她的神色，隐忍中又夹杂着一丝痛苦，车内的空气几乎凝滞。
    她捏在手心里的手机突然响了，屏幕也跟着亮了起来，他不用低下头去窥探都知道，一定是那个人发来的消息。
    可是这次如他所愿，秦意涵并没有急着去回复，反而摁灭了屏幕，将手机放进了包里。抬头回应他审视的目光，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他的目的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