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密谋

      林榆的梦,好像永远离不开那片沼泽。
    但这一次不同,沼泽凝固成黑色的泥浆,周围茂盛的树木也干枯,地上的虫子凝结成琥珀。
    她不再在沼泽之中,也不在沼泽中心。
    她站在森林外侧,于是森林也凋敝。
    她的手掌捧起一整把枯叶,它们从她的手心滑落。
    薄脆、干燥、易燃。
    她的思绪刚刚停留到这,一个火把出现在她的左手。
    林榆看了一眼远处的沼泽,它混沌成一片。
    蹲下身子,她让火把点燃枯叶。
    瞬间火焰吞噬了整片森林。
    远处燃起新亮的火光。
    她无察恐惧,只觉痛快。
    火焰燃得越来越高,森林像是被拆卸的高楼一般坍塌。
    金橘色的尖像是要燎烧层云,天空被灰色烟雾吞噬。
    林榆盘腿坐下,眼前就是刚才被她点燃的枯叶,此刻已烧成焦褐。
    她闭上眼,倾耳听枯叶燃烧的噼啪声。
    如此平静、浓郁、沉着,她像一小盅水,被煮开。一面沸腾,一面在蒸腾里融化。
    再睁开眼时,林衍担忧地伸手探她的额头。
    “你出了好多汗。”他眉头拧在一块。
    “但我做了好梦。”她闭上眼,感受林衍的吻落在她的眼角。
    “再睡一会儿,还早。”
    任凭他亲,林榆睡回笼觉。
    这回睡眠无梦,睡得很安稳。
    待到天色大亮,近乎中午,她回笼觉醒,缓了好一会儿才起身。
    她已经习惯睡醒时林衍在身侧。
    在无意识中,她允许了林衍对她私人空间的入侵。
    当花洒中的水均匀地落在皮肤上,她终于有了实感。
    关于沼泽的梦伴随林衍到来而起。
    到了今天,她已经拥有烧毁沼泽的力量。
    林榆想,她不会再梦到沼泽了。
    她已经把那片地方焚烧殆尽。
    走出浴室,她换了一身西装。
    纯黑色的短西装搭配同色阔腿裤,选了一条金属扣腰带。
    没有多余的装饰,她不需要那些配饰。
    上车,再下车。
    她站在丰烟酒楼前。
    不是她订的,但她相信比她订的餐厅要更安全。
    林榆穿过层层人群,酒楼正常营业,现在是饭点,热闹非凡。
    她皱眉忍耐小孩的尖叫,滑开手机。短信通知在209包厢。
    林榆推开包厢门。
    门关上的那一刻,小孩的尖叫与人群的吵嚷顿时被隔绝在包厢之外。
    罗奕雁见她人到了,招呼她坐。
    “罗厅长,关局长。”林榆跟她们逐一握手。
    罗奕雁穿一身衬衫,袖子挽到胳膊肘,很是放松。关含海要正式一点,西装外套始终没有脱下。
    这个酒楼并不奢侈,寻常人家办婚宴、升学宴也经常在这宴请。一顿午饭,人均不过百。
    待菜品上齐,罗奕雁先说,“这是我们招待妹妹的,让我们两个请客。”
    “清粥小菜,随便吃点。”
    林榆夹了两筷子,看向二人。
    “我不跟姐姐们客套了。九月六号,我父亲有一批走私的货物要运进来。”她的声音不大,但字字都有十足的分量。
    “可能是酒。”
    说完,她在把录音笔放在玻璃转盘正中央。
    “我能提供录音以及账本,还有部分虚假合同和发票。”
    她按动录音笔。
    男人猥亵的笑声让在场的三名女性都不自觉皱眉。
    “你是在想……我们联合执法,把你父亲抓捕归案?”关含海率先问她。
    “对,”她语气决然,“连带他的灰色产业,你们可以连根拔起。”
    罗奕雁好奇地打量她,“据我所知,那是你父亲收入的60%,说拔就拔了,你不心疼吗?”
    林榆从容应对,“您也说了,那是他的,不是我的。”
    她喝了口茶,这种酒楼的茶水,用的是最低等的茶叶。
    但这一口喝得尤其舒心。
    “账本在哪?”关含海问她。
    “在他衣帽间的衣柜里。那里有难以排查的监控摄像头,所以我没有带来,”很自如地应对,“至于合同和发票,可能会牵扯到商检局另一位领导。”
    她声音沉沉,“严局长。”
    言尽于此,二人对她的坦诚也没有了顾忌。
    这是一件双赢的事。
    林榆能够毫无顾忌地有问必答,原因在此。
    她能够除掉父亲,同时把关含海的顶头上司拉下马,而罗奕雁也能加一笔功绩。
    女人之间不需要太多对话,两个政治家对视一眼,答应了她的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