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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书音回来的时候,时钟刚过九点一刻。
    她换了鞋,视线环顾着客厅,看见谭逸穿着睡衣独自一人坐在沙发上,忍不住问:“小逸?小韵不在家里吗?”
    谭逸注意到动静,取下耳机后说:“她睡着了。”
    吴书音低头看了眼手表,喃喃自语:“这么早啊。”
    不过他们家一直以为没有守岁的习惯,困了就去睡觉。只是想不通,外面还有小孩咋咋呼呼地放鞭炮,她是怎么睡得着的。
    无意间注意到阳台晾着多出来的床单,吴书音又问:“怎么晚上洗床单?”
    “不小心把牛奶洒床上了。”谭逸回头瞟了一眼被风吹起来的床单边角。
    一条条褶皱是某个人攥过的痕迹。
    他又补充:“没关系,家里还有替换的。”
    吴书音点点头,没细想。叮嘱他早点休息,然后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没过多久,谭逸听完最后一段音频,留了客厅的一盏灯也回到了客房。
    他展开新换的被褥,上床时发现枕头下面有根头绳。
    应该是某人遗落下来的。
    他拾起,准备将它放在床头柜上,可伸手只是关了灯。
    头绳重新回到了自己的枕头底下。
    *
    大年初一的这一天,家里串门的亲戚不少。
    短暂的交谈声和礼品盒放置在茶几上的碰撞声吵醒了噩梦中的人。
    周韵猛然起身。
    脑子里一团浆糊。
    梦境的结尾是何月和谭逸这两个人同时质问她。
    荒诞无稽的梦。
    她小口地喘着气,拿起手机看了下时间,然后换了衣服起床找拖鞋。
    有些恍惚地走进洗手间,周韵抬头,不经意在镜子里看见了苍白的脸,她才发现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玻璃门被人敲了下,周韵回过神。看着模糊的身影,她猜到是谁,舔着唇开了门。
    谭逸起来得很早,在客厅亲眼目睹着她无精打采的从房间出来进了洗手间。
    以为她没睡好,本来是想过来询问一下,没想到她的脸色这么差劲。
    “怎么了?生病了?”他皱着眉问。
    “啊。”周韵眨眨眼,连忙“呸”道:“大年初一不能说那个字,你快说是你童言无忌。”
    “是我童言无忌。”谭逸没什么情绪地复述。
    周韵叹了口气,这些忌讳还是小时候爷爷给她讲的。
    这一天不能说“病”这个词,不然这一年都会多病。
    虽然不倡导迷信,但这些都深深根植在了脑子里,形成了默认的行为准则。
    何况今年他还要高考……总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那我应该怎么问你?”谭逸微微弯腰看她的脸,什么“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一下子都问不出口。
    他看着她真的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忽然觉得她很可爱。
    周韵冥思苦想,终于抬头:“你可以说,你现在的脸色和平常不太一样。然后我就懂啦,便可以跟你解释,我只是做了个噩梦,被刺激到了。”
    “哦。”谭逸略有所思,问:“什么梦?”
    周韵:“……反正不是美梦。”
    从看到那个漂流瓶开始,内心深处某个呼之欲出的念头噌噌上窜。
    其实这个时候,她就早有预感自己一定会再次见到梦中的人。
    在这种预感的背后同时萌发出一种强烈的不安。
    和这个梦魇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她安抚自己,新的一年要多往好的方面设想,不要为这种没有发生的事分神。
    谭逸也没有继续追问,对于她的一些事他不喜欢刨根究底。实则周韵清楚,他喜欢别人主动倾诉。
    但她转移了这个话题,扯着他的衣角说:“今天要穿鲜艳一点的衣服,你不要这件穿灰色毛衣了。”
    谭逸低头看她的手,“看不出来你还有点迷信。”
    “或许吧。”周韵见他的目光落在自己手上,忍不住将手心探进他的毛衣里面,摸到温热的肌肤后,一脸坦然道:“你想想,我父母这样专注工作的人都会在这一天回来。家里人都有一点迷信,一点而已。”
    谭逸抓住她的手腕,平静道:“OK我知道了。你不用以这个动作来吸引我的注意力。”
    “……”
    她发誓,这真的是下意识的行为。怪只怪他的眼神太炽热,她单纯想遮住自己的手背。
    母亲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她想解释的想法。
    周韵冲眼前的人点了下头,然后从他身旁钻出去回答吴书音的叫喊。
    留在原地的人停顿了一会儿,鬼使神差地掀开了自己毛衣,看了眼她刚刚摸过的地方,随后淡下目光迈进洗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