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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对上云康黑漆漆的眼睛, 男人面色平静,不见任何异样,反倒是他烦了一下午,雪郁郁闷之下,忍不住阴阳怪气:陛下难道就没有其他事要做?一直待在寝殿,也不怕人传闲话。
    云康轻挑眉,唇角有了些笑意,也不知是为这娇脆脆的一声陛下,还是其他,他笑道:朕在自己的地盘,为什么要怕其他人嚼舌根?
    雪郁倒豆子似的说:疏于政务,只顾贪闲,他们背地里会骂你是昏君。
    谁敢说,朕便砍他们脑袋。男人笑得玩味,似是真能做出来,倒是你,朕传了三次膳,你一次不吃,等朕没了耐心,兴许也会砍你的脑袋。
    虽是笑着,嗓音里却是化不开的阴鸷。
    雪郁被男人佛面蛇心的样子唬得一愣,绯艳的唇微张,像被扔了石子吓炸毛了的猫,他瞪圆眼睛看了云康许久,不情不愿接过那碗羹汤,喝了两口问:岑归暄呢?
    连名字都记下了。云康目光幽幽,答非所问地说了句,见雪郁不喝汤了,才慢悠悠往外看了眼,朕方才罚了他三百板,现在还在外面跪着。
    雪郁:?
    按捺下惊骇,他在皇帝极具压迫的眼神中又喝了几口羹汤,垫了胃,小脸泛起粉,看男人脸色舒缓了些,斗起胆道:我能问问为什么吗?
    云康唇角敛了敛,似真似假道:身为朕的侍从,出入腌臜之地,丢朕的脸,打他是以儆效尤,免得下次有人再犯。
    雪郁呆滞地舔掉唇瓣上沾染的汤渍,唇色极艳,眼瞳清亮,像手持如意的小菩萨,小菩萨表情迷惘,有些怀疑起剧情的真实性,真的会有人这样对待救过自己命的恩人吗?
    即使是君臣,因为这个便罚三百大板,也太草率了。
    雪郁不知该用狠还是变态来形容云康,他用手磨了磨瓷碗,小声道:可是我也去了。
    云康瞥眼:你也想被罚?
    那倒不必。
    雪郁心有余悸地低头喝汤,他琢磨了一下,这样发展也好,算是误打误撞虐了虐岑归暄,受了皮肉之苦,离他造反指日可待。
    羹汤很快见底,御医提着药箱出现在门口时,雪郁在捧着碗吃东西,他的腿还有些软,敏感到被稍微粗糙了点的被子蹭一下,都会轻轻地发抖。
    碗里的菜品太多,满到快溢出来,云康还不停给他夹,雪郁憋不住了,仰起小脸道:有完没?你再夹就要掉你床上了。
    眼睫根湿润,凶人也软乎乎的,像小动物举起了爪子,指甲却被剪了,云康看了他半晌,忽然勾起唇角笑了笑,眼里积聚的阴霾散开。
    雪郁不懂他在笑什么,被弄脏床是什么好笑的事吗?
    陛下。
    门口的御医等待良久,怕耽误事,终是唤了声,云康收起笑,朝他扫过来,那副样子才是他熟悉的万岁爷,阴寒森森,跺跺脚都能令朝廷胆颤的人物。
    云康站起来让出位子,塌上的人软软地拉住他,有些畏怯道:为什么叫御医,我得病了?
    只是出去了一趟,什么人都没碰,不会这么倒霉吧。
    云康任由雪郁堪称粗鲁地拉着那件价值千金的衣服,目光在他白生生的脸上扫了一圈,伸手把他捧着的碗搁置到桌边,慢慢解释道:没有,你喝了那些杂碎制的东西,身体怕有影响,朕让御医看看。
    御医胡子轻抖,诡异地从中听出安抚之意,他忙点头附和,弓肩耸背行至榻边,对长相殊丽的小鲛人开口道:烦劳把那只手递过来。
    雪郁也担心自己身体有没有残留,万一再发作他脸都要丢没了,这么一想,他很听话地把手伸了出去。
    那一看就是娇宠着的手,肤滑如绸,还有几绺青丝滑落,带起一阵沉香。
    御医抚上雪郁的手腕,还没怎么,便察觉身旁耸立的男人微眯了下眼,似乎不太高兴。
    把脉把脉,脉象反应心气盛衰,不碰手怎么能把出来,御医也是老油条了,见云康单是不虞并未阻止,便战战兢兢地凝起神,继续感知脉象。
    许久,御医撤开操劳的手,侧过身对上神色沉晦的皇帝,一板一眼道:脉浮无力,这位小先生气血不足,患有轻微风寒,臣开几副药,不多时能好转。
    云康眉目微展,嗯了声:没有别的了?
    御医脸上露出犹疑之色,吞吐道:这个
    云康登基时,身边的人遭过一次大洗牌,他用了七日排除异己,留下来的皆是对他效忠的,连同太医院也是,男人耐下性子:直说。
    臣曾经翻阅过关于鲛人的史记,御医似有一瞬的顾虑,被这两字打消,掷地有声道,鲛人族以成人那年为分水岭,血液里会生出一种物质,有些有,有些没有。
    若是有的,腕心会长出半个黄米大的红痣,此类鲛人被称为毒鲛,除去同类,其他物种只要近他们的身,轻则皮肉腐烂,重则化为血水。
    御医下意识看了看床榻上的雪郁,见人表情愣愣,说话含蓄了些:臣见他年岁尚小,恐怕刚成年不久,这些天需要格外注意,如若腕心长出红痣,陛下要立即采取措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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