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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栎冷静地向上攀爬,同时他的大脑在接通“商黎明”的电波。
    来自未知世界的电波在他的异态大脑里被具象成一根根笔直的线。
    没有任何语言信息。也就是没有信息。
    他试图和商黎明交流。没有回应。
    “那我就直接抢了。”陈栎冷冷地说。
    他猛地一跃,抓住一根手臂,同时用力向后一甩身,整个人像是叶片般轻捷地翻上尸墙的顶端。
    他低头看着透明保存箱里熟悉的面容,缝合线的伤疤已经变得很淡,头发也被重新打理,如同黑海藻般柔亮。
    她还是那么美。那么盛气凌人。
    一根根枯枝般的手指紧紧地抠着保存箱,用力到白骨从脆弱的皮肤里扎了出来。
    陈栎之前并没有从“商黎明”怀中抢走辰茗的打算,因为他想辰茗不会在乎,这个外神深深地眷恋她,用八年时间找到这个世界,来拥抱她的尸身。
    但一个不谙世事的“神”,一个误打误撞来到这个世界的“神”,确实不应该留下。
    所以它成为反革反抗计划的最后一环——是反革留给陈栎最后任务,也是他给自己准备的风光大葬。
    不破不立,这个世界不被彻底打碎,就无法迎来黎明。
    当中心城所有电磁地面被敲得粉碎,也代表着用金钱垒起的高墙和隔阂就此坍塌。
    陈栎手起刀落,斩断所有紧攥着的手指,他一把抱起辰茗的头颅,随即向后仰倒,从高空直坠下去——
    一双黑色的翅膀从他背后张开,托住他的身体缓慢下降。
    此刻,他就是终于降世的神。
    起码对于这时恐惧至极的人们来说诚是如此。
    陈栎乘着悬停翼落入烟枪来接他的装甲车内,他怀里抱着装有辰茗头颅的保存箱,对烟枪说,“往没人的地方开。”
    “收到。”烟枪没有多言,加速开车,向城市边缘飞驰。
    行尸在他们车后紧紧追逐,杂乱的手脚“咚咚”地敲打车体,巨力将装甲车的防盗外壳敲出深坑。
    陈栎深吸了一口气,将要面对的事情让他微微发抖,他尽量用清晰的语言告知烟枪。
    “我现在要把它放进去,如果有人开始消失,你就折断那根金属棍。”
    烟枪脸色顿时煞白,他嘴唇颤抖了几下,艰难地说,“…好。”
    “如果没事,我就吻你。”
    说完陈栎把目光移向手里的保存箱,他只看了一眼,念头一闪,保存箱就在他手里消失了。
    然后是“通通通…”接连不断的倒地声,行尸在一瞬间全部丧失动能,倒在街道上。
    所有恐惧消失如同星辰闪烁,云散烟消,快得不可思议。
    然而就在他的大脑在收入“商黎明”的瞬间,紊乱成扭曲的一团,所有现实感知顿失。
    无形的力量几乎将他从内部撕碎,陈栎不由自主地死死蜷缩起来以抵抗。
    剧痛从大脑蔓延到四肢百骸,又奇妙地迅速消失,然后又是一遍剧痛……每一次来去就像一次思维的转换。
    数不清的轮次后,痛感渐渐消失,他慢慢伸直身体,强迫自己放缓呼吸,以便冷静应对之后发生的事情。
    他看到……
    在脑中迷宫里,辰茗的头颅安静地悬浮着,一圈异色光安静地围绕着她……结束了?成功了吗?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天空明亮辽阔,生机也在这座钢铁森林里一点一滴地绽开新蕾。
    成功了。
    陈栎回身扑向烟枪,用力地吻上惨白的嘴唇,烟枪的眼睛在咫尺之间化作了金银两色的新月。
    第174章 正文完
    “温元帅, 我没有在搪塞你。”烟枪满脸无奈,这已经是温行之这个星期第八次登门拜访。
    他忍不住腹诽,难道军政部元帅这么闲吗?
    “我没说你搪塞我, ”温行之也表现得也很无奈,“我来了这么多次, 好歹让我见他一面,你说他现在说不了话, 只是见面,不需要他说话。”
    “你有什么事不能直接和我说。”烟枪挑眉。
    “对不起, 是机密。”
    “他也不是你下属。”烟枪不悦。
    温行之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电子复写纸, 在烟枪眼前晃了晃,“我恢复了他的军籍, 他现在确实是我下属。”
    烟枪气结,“温行之你个狗日的, 谁答应你了!”
    温行之耸耸肩,“不好意思,我一向不择手段,不然也不能跟你家…不然也搞不出这种事……为了解释这怪力乱神的事件, 我连夜编了二十版故事,退役以后都能去写小说了。”
    “他真说不了话,你最好有点人性。”烟枪还是堵在门口一步不让。
    “他是嗓子的毛病还是……”
    烟枪烦躁地皱起眉头,“不是, 功能性失声。”
    温元帅沉吟了一会儿, 在心里做了好几番斗争后, 他说, “那好吧,你告诉他, 下周一中心城开启重建,有个宣言会,我希望他能出席。”
    烟枪挥了挥手,“走吧。”
    “你什么意思。”温元帅不满。
    “他不会答应的。”烟枪说。
    “你怎么知道他不答应。”
    “你们现在急需一个英雄,一个符号,他拯救了中心城,现在把他推出去最能稳定人心。”烟枪冷冷地说,“你只是想利用他,温元帅,他做不到顺应所有人的心,人们毁神和造神一样疯狂,我不会让他经受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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