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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出发的时候心里就一直隐隐有不安,他不知道这不安来自何处,只能自己找原因,想来想去,只觉得可能危险来自那些研究员对他的态度。大事当前,也容不得他多想,虽然心中不安,他也压着不安随着靳劭上路了。
    路上他一再向靳劭索要安全保证,靳劭不知道他为什么忧心忡忡,他自己却是知道,自己从小就对危险有着十分精准的预感。他自己不一定多厉害,但是总能凭着一些似有似无的潜意识趋利避害,不然他也不能上学上到一半突然跑到爷爷家。
    虽然事出有因,但是事后一想,他就算和父亲吵架,也有无数个地方可去,但是为什么偏偏跑到生活不便的爷爷家?以前在村子里对村民宽松管理,未必不是因为他没有感受到什么危险。而事实也是这样,虽然他们一个村的人都过得松松垮垮,但是两次遇到外人到来,一次直接被赶走,另一次进来的是靳劭。
    而沈括心中那若有若无的危机感,在靳劭进村之后,一直没什么动静,直到他们在异界发现了那巨大的秘密,两人当机立断决定要去基地市。当时他就心头一跳,心里隐隐有不安。
    但是沈括也实在搞不懂靳劭有什么好瞒他的。他以为他们冒着生命危险在异界探索那么多次,也算是有着过命的交情了。
    他不是靳劭那样的战士,早就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他是普通人,他胆小,他怕死。但是他也不是那种目光短浅的孬种啊。
    事关人类存亡的大事,他难道还会因为怕路上有什么危险或是害怕基地市有什么事对他不利而不去吗?真有什么事,难道他靳劭不能开诚布公地说出来,让他知道吗?难道他对他就那么没信心吗?
    他不知道靳劭到底隐瞒了他什么,但是无论是什么,都不应该成为他隐瞒自己的理由。
    沈括想到自己在路上因为不安而一次次缠着靳劭要他保证自己安全的场景,靳劭那时是多么笃定啊。现在想想,他到底为什么那么笃定?为什么那么有信心?他难道不知道人类斗争的本性,不知道在某些时候,有些人为了权力简直不顾一切吗?他那么急切地向自己保证,基地市对自己而言绝无危险,又是在掩饰什么?
    沈括觉得自己的不安更重了,他不知道自己的不安来自哪里,但是他现在能确定了——这不安一定与靳劭有关,他还有事情瞒着自己。
    靳劭的解释未必不是真的,但是他却不想再多听了。因为聪明人撒谎,九分真,一分假。靳劭要是再诚心一点,他可以保证他说的全是真的,然而片面的真相不是他想听的。
    他冷冷地看着靳劭,靳劭还在和他纠结传真机的事。他反反复复地和他解释,他只是临时起意,并没有要瞒着他的意思。
    沈括心里想过要对靳劭说的很多话,但是最后,他深吸一口气,什么都没有说。
    靳劭见他一副“你不用再说了我都不信”的样子,脸上闪过挣扎,捏了捏拳头,也不再多说,像沈括一眼把目光投向了前方。
    不远处,紧闭着的城门突然打开了。
    一队士兵首先跑出来,整整齐齐地列成了两排,然后一群白大褂鱼贯而出。
    白大褂最前方的男人看起来很年轻,体态修长,面容俊雅,以前一定是那种能迷倒一大票年轻女孩的帅气教授。
    唔,要是他以前不秃顶的话。
    最惨不过美人迟暮,其次是帅哥秃顶。
    即使是心中有无数难言的沉重在闪烁,但是在注意到那位秃顶帅哥那一刻,沈括还是忍不住分神在心里先刷了一系列弹幕。
    一大群人肃着脸迅速走向自己,从他们的目光直视,沈括确定他们是提前知道了自己。沈括突然发现,自己不仅不感到紧张,反而还有些想笑。
    沈括看了一眼一脸严肃地目视前方的靳劭,觉得更可笑了。
    无他,他发现那位秃顶帅哥和靳劭有着七分相似。其实单论五官,也许是有□□分相似的,只是那人儒雅的学究气和靳劭身上冷冽严肃的战士气息相差太大,才给人两人完全不像的错觉。
    即使心里已经确定靳劭是在骗着自己了,此刻看到这打脸的一幕,沈括还是忍不住冷笑着刺了他一句:“这就是你说的,两个派系斗争,你哥也许遭遇了不测?”
    “作为头领出来,可真是天有不测风云啊。”
    “我不知道。”靳劭肃着脸认真道。
    说得跟真的似的。
    沈括也不理他,自顾自摇摇头,又看向前方迅速靠近的人。
    “你就是沈同志吧,我代表基地市的人民感谢你的到来,一路上辛苦了。”秃顶帅哥热切慰问,向沈括伸出了友好之手,其他人也带着淡淡的微笑向他点头致意。
    沈括抿抿嘴,勉强扯出个不像样的微笑,一言不发地和他握了一下,然后迅速把手收回。
    沈括的冷淡让这位基地人士一愣,他下意识把目光投向站在一旁刚刚完全被众人忽视了的靳劭。
    果然是昨晚就已经联系上了吗?沈括心中冷笑,也跟着看过去,想看看他到底要怎么做。
    靳劭依旧肃着脸,他没有去看自己的兄长,也没有看沈括,他的目光直直地看向后方一位老者,敬了个军礼,大声道:“报告首长,任务已完成,请指示。”
    沈括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那位白发苍苍的老者,那老者面容慈祥,穿着白大褂的样子比在场任何一个人都更像一位科研人员,只有眉目间偶尔闪过的一丝肃杀之气在隐隐昭示着他的特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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