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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还是元始第一次走出这一层楼,他看着周围,跟着一群人一起进入电梯。
    你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吗?说出来让你高兴下吧,他们要送你去正常的医院,开心吗?啧,就知道你不会理我咯,算咯,照顾你那么多年,你都没理过我,跟我说句话吧,嗯?一个字也行啊。
    元始恍若未闻地抬头看向前方,他看见了救护车,还有救护车旁表情悲伤着急的大伯、二姑姑和小叔叔,小叔叔的演技明显青涩些,眼泪都憋不出来一颗。
    来,盖上毯子咯,别着凉咯。
    厚重的毛绒毯子盖在元始的头上,轻易地将他整个人都遮挡起来。
    坐上救护车后,伴随着张扬的鸣笛声,一路招摇地来到市里最豪华的私立医院。
    天空初初破晓,橘黄色的光从高楼身边散发开来,光晕打开来,像一副虚假的画。
    下车的时候,元始歪着头,摇开头上盖着的毛绒,睁大眼睛去看周围的景色。
    私立医院的绿植做得很好,时间虽然很早,但花园里已经有正在晨练的病人,有人推着吊水瓶,有人在打太极,有人在木质桌子上吃早餐。
    走咯。护士推着他,慢慢地进入灯光明亮的住院部大楼。
    想不想吃水果?要不要给你削个苹果?不理我?那就是要咯,等着我啊。
    独立的病房很大,打眼看过去,不像病房,反而像豪华套间。
    元始轻轻一抬手,掩盖在病服下的束缚带脆弱地断了,他又动了动,手脚和腹部上的束缚带都从他身上脱离下去。
    或许是自由惯了,此刻没有双脚的感觉竟然变得很陌生,元始的动作停了停,没有选择下地,反而是生疏地推着轮椅,迅速离开这个房间。
    走廊上静悄悄的,没有人,元始还记得电梯的位置,他数着地上的花纹,来到电梯门口,挺起身按了电梯,门开后,他把自己推了进去。
    按楼层的时候,元始歪头想了想,点亮了顶楼的数字。
    滚着轮椅出了电梯,元始顺着逃生指示灯走,来到了顶楼的大门前,一把生锈的陈旧锁头横在他的面前。
    元始扯下身上的毯子,覆盖在自己的手上,再握住锁链,用力一扯,门开了。
    刺眼的阳光透过门缝照射进来,顶楼天台上的风很大,把元始身上的病服都吹得膨胀起来,好像竭尽全力要将他吹走。
    元始推着轮椅压过门槛,他缓慢地伸手关上身后的门,环顾一圈周围的环境,只看见几个高大的储水箱,还有一些不规则排列的石柱。
    除此之外,整个天台上都围着大约两米高的荆棘铁网,像是在防备着什么。
    元始推着轮椅滑过去,停下来,抬手碰了碰铁网上闪着锈色的尖刺。
    在医院楼道上,大伯跑得最慢,小叔叔拉着踩着红底高跟鞋的二姑姑,跑在最前头,连保安都跑不过他们。
    在这里!锁头被砸开了!快来!
    大伯听到这句话,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加快速度跟上去。
    推开顶楼大门,气喘吁吁的一行人涌了进去。
    二姑姑视力最好,反应最快,她尖叫着:元始!快下来!
    小叔叔抬起头,双眼被太阳刺眼的光芒闪了下,他眯着眼缝,艰难地看清眼前一幕后,一瞬间,腿都软了,跪坐在地上。
    也不知道元始哪里来的力气,怎么能够爬得那么高。
    他翻过铁网,像一只表演杂技的鸟,用两只爪子虚虚地抓住铁网,悬挂着半个身体,只要他松开手,便毫无挽救的可能。
    他会直接坠下高楼,摔成一滩肉泥。
    小始,发生什么事了?你跟大伯说,不要冲动!到底怎么了?你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吗?不要吓我们了,求求你,下来好不好?
    大伯浑身都在发抖,整颗头都被汗湿了,他哆嗦地恳求着。
    元始隔着一层铁网,望着脚底下的一群人。
    脸上终于有了真实情绪的大伯、二姑姑和小叔叔;瞪大了双眼满脸都是莫名泪水的护士和赵医生;还有一脸懵逼却又很惊恐的保安们。
    大伯仰望着脸上没有一点表情的元始,担惊受怕地恳求着:下来吧,求你了,小始,有事好好说,不要这样做好吗?我们年纪大了,经不起你这样吓,你下来好不好?大伯跪下来求你了,求求你了!你快下来啊!
    元始乖乖听话,点点头,松开双手,真的下来了。
    元始!
    二姑姑发出惨叫,高跟鞋都踢掉了一只,她徒劳地撞在铁网上,眼睁睁看着元始坠落下去,她浑身一颤,恐惧地闭上眼,不敢再看了。
    元始只感觉到自己无止境地下坠着,忽然间,被飓风包裹的失重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具无比高大又温暖的身体。
    他被紧紧地包裹住,他的耳边响起一句压抑着无数情绪的话语。
    你去哪里了?
    是廖铭,他密不透风地将元始揉进自己的怀里,恨不得将他拆吃入腹。
    元始把脸埋在廖铭的胸膛上,挣扎着将双手伸出来,递到廖铭的面前,上面散发着浓重的铁锈味。
    密密麻麻的小洞像被水珠滴穿破损的石面,遍布两个手掌,就连指尖上都有。
    是真的。元始闷声说着,抬起头,瞳仁上含着一层莹润泪膜,恳切地望着廖铭,我什么都没有了,我死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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