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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他的声音还是在颤抖,轻声说:“杨家此举乃大逆!未经君上宣召动兵,此乃死罪,小人虽非士人,却也识得几个字,知道些道理,万万不敢听从杨家这等倒行逆施之令。”
    “况且……”甲士苦笑道,“杨家养不起几个兵,又要养,又怕被发现,又不想耗费太多钱粮,除我以外,别的甲士都被大人抓住了,我带来的人都是杨家家仆。”
    “他们从未拿过武器,别说杀人,就是怎么挥刀都不会。”
    他听见那男人轻“嗯”了一声。
    那声音轻描淡写,听不出喜怒。
    甲士的心再次提了起来,他又一次意识到,这个离他不远的男人,此刻正左右着他的性命。
    甲士声音颤抖:“请大人饶恕我等!”
    过了许久,他才听上首的男人说:“既然如此,就先留下吧。”
    甲士松了口气,这口气吐出去,他才惊觉自己全身都是冷汗,衣裳已被汗水打湿,外头一股晚风吹进来,吹得他不由自主的一个激灵。
    “带他去关押杨家家主的房间。”男人冲门外的人吩咐道,“正好叫他说说如今杨家的情况。”
    甲士不想去,但他也不敢出言反对。
    按理说,杨家家主算他的前东家,他这是叛主,见了杨家家主,他能怎么说?
    实话实说?
    但他无法反对,只能跟着领路的人一起走向后院的房间。
    领路的女子穿着一身奇异衣裳,她的个子不高,脸上有一道愈合后依旧显得狰狞的疤,似乎曾经有人残忍的用力想要毁掉她的脸。
    但可能因为曾经见过脸上疤痕比她更多的女子,甲士并不如何恐惧。
    他们穿过小道和石板路,到底小院的以后,女子才转身对他说:“杨家家主脾气不大好,饿了一天肚子,应当也没力气打你,你跟他说说话,叫他安心。”
    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笑意盈盈,甲士只看了一眼就匆忙低头,小声应答:“小人知道了。”
    女子冲一间房抬了抬手:“他就在里面,你进去吧。”
    甲士不敢置信的抬头看她,不明白为什么这房门没有锁上,竟然能直接进去。
    那女子像有读心术一般看出了他的疑问,微笑着说:“他出不来的。”
    甲士心下凛然,他连连点头,有些迟疑的走上台阶,抬手放在门上,却迟迟没有推开。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狠狠心,推开了房门。
    房间里没有点灯,黑得仿佛没有一丝光亮。
    他闻到了血腥味,闻到了呕吐文的味道,还有汗味,各种味道交织在一起,叫他恨自己为了有一个好鼻子。
    甲士摸索着走到桌边,摸到了油灯,然后从怀中掏出闷烧着的火种,点燃了豆灯。
    豆大的火苗终于给这个房间提供了一点光亮。
    在飘忽的火光中,甲士终于看到了缩在墙角的男人。
    他甚至不敢相信,这个形容狼狈,头发散乱宛如乞丐的男人,竟然是一直高高在上他只能仰望,从来不敢看清面目的杨家家主。
    他记忆中那个趾高气昂,发号施令,能左右他们命运的男人,此刻像是被吓破胆子的老鼠,只敢躲在阴暗的角落里。
    一时之间,甲士不知道自己该为对方的境遇庆幸,还是为之痛心。
    但奇异的是,他忽然冒出了一股隐晦残忍的窃喜。
    他的命运曾经掌握在这个男人手里,那时他以为对方无所不能。
    如今一看,对方也不过和他一样。
    甲士端着豆灯,朝男人走了过去。
    ·
    叶舟一杯浓茶下肚,原本睡意正浓,现在是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了,既然睡不着,叶舟就准备把明早准备做的事现在做了。
    “准备一下马车,我们进陈宫吧。”叶舟把外套穿好,冲走进来的邹鸣说,“把周远鹤也叫上,看看陈侯到底是什么病。”
    陈侯一病,什么妖魔鬼怪都出来了,叶舟很难不起阴谋论。
    他刚病,杨家就动了。
    究竟是杨家自作主张,还是背后有人指使?
    一个家里没人当官的世家,能在临淄这样横行霸道,后头真的没有旁人的影子吗?
    比起巧合,叶舟更相信这是阴谋。
    如果是阴谋,那陈侯的病,就应当不是病。
    他们三人坐着马车进宫,宫门依旧无人把守,只有内宫才能看到几个换班的侍卫。
    宫内的侍卫都是可以带刀的,在这里侍卫带刀不是某个品级的特权,他们刚要拦车,就看到从车帘内伸出一只手,那只手里握着一块令牌。
    侍卫们互相看看,最后谁都没有拦。
    进入内宫后,叶舟循着记忆找到了陈侯的寝宫。
    给叶舟赶车的是陈侯“送”给他的小将,郑少羽,这些天和武岩他们同吃同住,还教武岩他们赶车,已经和雇员们混熟了,他虽然还记得自己是陈侯的人,可也并不觉得自己和武岩他们有隔阂。
    毕竟陈侯没有吩咐他监视或看管超市里的人。
    既然如此,他就遵从本心和他们接触,很快就打成了一片。
    “仙人,你们进去,我就在这儿守着。”小将也认为此事是阴谋,因此宁愿留在寝宫外看守。
    叶舟没有阻拦,他冲小将点点头,率先走进了陈侯的寝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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