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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没想过独自出去闯荡吗?”我问。
    她惊奇地看着我:“天啊,一个单身女孩能出去闯荡吗?我母亲常常说外面经常战争,最好不要出去。若不是这次奶奶同意,我还不能来考呢。”
    “战争?什么地方的战争啊?”
    “现在什么地方都有战争,”圆脸女孩说道,“跟着剧团走反而安全,这个镇子不知哪天就会被战火覆灭……”
    “黛米,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一位胖乎乎的中年农妇冲了过来,拎下她的耳朵,“小心嘴巴给烂掉。”
    女孩委屈地揉着耳朵,再不敢说话。
    末尾的队伍忽然安静了下来,我也乐得个清静。
    炎热的中午很快过去,太阳缓缓下落,挥撒着橙红的色彩,给这个古朴的小镇染上了一层绚丽的金色。
    我排在最末,又饿又累,起先还站着,后来就干脆坐在地上。滚热的石板灼了一下我的屁股,我忍耐了几秒,坚持不起身,等适应了那热度,人也就舒坦了。
    队伍不断前移,每次进大房子的有十来人,出来时,有的人欢喜,有的人哀伤,还有的人恼怒,各种表情,应有尽有。轮到我和最后十来个人时,夕阳已快落下,傍晚的风吹得人心身凉爽。
    若没有前面那圆脸女孩递上的碎面包和清水,我恐怕还坚持不到现在。
    我们一同站在昏暗的大房子里,微弱的烛光在摇曳。前方摆着一张陈旧的方桌,桌前坐着几个白色长衣男人和女人。我看向了天花板,那里结满了蜘蛛网,交错的网上粘满了黑色的小虫虫,但仍有几只幸运的苍蝇飞来飞去,盲然地转着圈。
    第三卷 第二十九章 突然返回(三)
    “你叫什么名字?”寂静古老的大厅里,一个两鬓斑白的白袍白发老者问第一个应试者,他声如洪钟,精神矍铄,坐在那椅子上整整一天了,却不见丝毫倦态。
    一个梳两条辫子的女孩颤抖着回答:“花花。”
    “你想在我们剧团里做什么?”
    “歌女。”女孩的两条腿直哆嗦。
    “你往前走两步,唱一首给我们听听。”
    女孩闭了下眼睛,上前了几步,脚步不稳,一个踉跄,被自己的长裙绊倒在地。我们这些人里有人发出了笑声,可干笑了一两声后,见到“考官”们的严肃表情,便赶紧噤了声。
    女孩从地上爬起来,惊恐地向四下看了看,一脸的惶恐和难堪。前方左侧另一个白袍灰发男人不耐烦了:“你可以唱了。”
    “哦。”女孩慌乱了应了一声,便大声唱起来:“太阳升起来了,鸟儿们纷纷叫,看哪家的姑娘最漂亮,小伙子们跳起来了,去吧,去吧,快抓住她们回家睡……”
    “噗”的一声,一个男人的口中喷出了茶水,喷了旁座的白袍美女满脸,美女狠狠瞪了他一眼,连忙用手帕去擦,惹起了满座笑声。
    女孩满脸惊惶,声音越变越小,如蚊子般嘤嗡,白发老者皱起了眉头,扬了下手,两个长发女孩走了过来,把她带了出去。
    “下一个。”白袍灰发男人道。
    一个瘦高少年站了出来,他很紧张,双手捏成了拳头。
    “你想做什么工种?”
    “搬运夫。”
    “你能抬起多重的东西?”
    “多重都可以抬。”他还刻意做了一个扛重物的姿势。
    灰发男人用狐疑的眼光看了他几眼,作了个手势,一个穿着背心的壮汉便扛着一个极大的箱子过来。“这里面装的是剧团的日常用品,你来试试扛一下。”他道。
    少年先在边上练了几下拳脚,做了几下伸展运动,一副生龙活虎的模样。我见那箱子一人多高,又厚又长,不禁为这少年捏了把汗。少年走到箱子前,运足了气,双手呵了呵气,便猛地抱起了箱子。然后,他一点一点地把箱子抱起,我们的心也随着一点一点地吊起,他的手偶尔下滑一点,我们的心也猛地下坠。当他终于将箱子扛起,我们又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灰发男人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他清清嗓子,正欲说些什么,突然听到“轰”的一声响,那箱子猛然落地,摔在地上重重作响,若非少年逃得快,恐怕早被压成了肉饼。我们惊呼出声,不约而同地拍着胸口压惊。
    白发老者再次皱起了眉,扬起了手,两个长发女孩再次走过来,礼貌地请少年出去。少年如同斗败了的公鸡般出了门。
    我在心里嘀咕,他们想招一个能抬起几个人才搬得动的箱子的伙计,也太会节约成本了吧。
    第三个应试者是个又瘦又矮的中年男人。他上前几步,结巴道:“我想做写剧……剧者。”
    “哦?”白发老者来了兴趣,“你现场编个短故事给我们听听。”
    男人仍然结结巴巴:“我,我不……不会……不会说故事。”他的拒绝引起了诸多考官的不满,白袍美女还发出了冷哼声。两个长发女孩不待命令就走过来准备带他出去,他却突然从怀里拿出了一摞纸,“但,但我把故事带来……带来了,您可以看看……看看。”
    老者随意翻了几页,眼里露出欣赏的神色,他说道:“写得不错,但我们现在不缺写剧者,如你真想留在我们剧团里,只能从杂工做起,你是否愿意?”
    男人眼神一暗,但还是坚定道:“愿意。”我不禁对他刮目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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