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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抓到他了!我立刻带着九枝和如慧冲出去,从密密麻麻的妖群中跑过。本来牵着它们的丝线,瞬间泄了力,软绵绵地落在地上。
    跑出去不到半里,终于在一面山坡上看到了这一切的元凶。
    但我还是愣了一下。
    这不是个人啊。
    地上摊开一堆雪白的东西,细看去都是一样的丝线,但又不是普通丝线,更像是头发?
    三
    错愕间,这堆白发忽而动了。
    还好,真的是个人,只不过看上去如同鬼一般,满头细长的银丝,一部分伸向那几百只妖怪,一部分散乱垂于地下。
    不是亲眼所见,我绝想不到,这世上还有人能用头发来驾驭妖怪。
    这人发出粗重的喘息,用手拢开额前的长发,下面竟是一张年轻女子的面庞,只是形销骨立,状若骷髅,单这样站立,几乎都要站不住。
    她完全不理会我们三人,颤抖着拿另一只手去拔我的法器。法器深深扎入她左肩,穿透而过,女子痛到几次嘶声,都没拔出来。
    别动了,我忍不住说,你法力被封印,拔不出来的,越拔越痛。
    你莫管!女子咆哮一声,你们是何人?为何阻我?
    你先说你是谁。我说。
    与你无关!女子狠狠地斜睨着我,你们是这天杀的村人雇来的?替这些人做事,不怕遭报应吗?
    我们只是路过,我赶紧说,见到妖怪袭村,本着道义出手相助。
    道义?道义?女子放声大笑,好一个道义!你可知他们做过什么?
    我正想问,我说,这些妖怪,都是你召出来的?
    不错,女子答,我只恨自己术法不济,妖怪还不够多,不能把他们碎尸万段!
    那,五日前,西边小山神撞见的人,就是你?我猜了个大概,她现在的模样似人似鬼的,白发敷面,声音又哑,那槐石君估计想错了,把她当成了男子。
    你说那只猴子?女子点头,那该是了。
    所以,这村子的人,究竟做了何事?我问。
    女子冷笑起来。你在村子里,可见过一栋被封起来的房屋?
    见过。
    如果我告诉你,那屋里曾经关过一位姑娘呢?女子道。
    这一句问话像一道炸雷,顷刻间把这一日我遇过的种种,全部连结起来。
    被封死的旧屋、村长的万般掩盖、破漏百出的谎言我似乎明白了,这里发生过什么,心口一紧,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死死撅住。
    你我不知该怎么说。
    我就是来找她的。女子说。
    她死了,是么?我又问。
    一滴清泪沿着女子眼角流下,但转瞬间她又恢复了之前的狠厉。这你不用多问,你只需知道,这村子恶贯满盈,他们该死,你们就不要再拦着我了。
    我想知道,我坚持说,我必须清楚事情原委,才能决定如何做。
    女子与我对视良久,叹了口气。
    那就给你知道。她说着,头发仿似活过了来,迎空飞舞,如两扇门向我敞开。你们谁若不怕,便上前两步。她又道。
    我想了想,往前走过去。
    九枝二话不说就随我同样上前。如慧略一迟疑,也拔足跟上。
    走到离女子只有半步远的地方,两侧的白发忽然聚拢,把我三人包裹在其中。
    娘子九枝紧张地看我一眼。
    我摸摸他的手,示意他少安毋躁。虽然头回见一个人的头发可以这般变化,心里有些毛毛的,但我感觉到,女子对我们没有恶意,发丝间,还有些暖。
    你们一个佛家子弟,一个是妖,一个身负法术,女子轻声道,该不需我多言,自己当可看见。
    我也确实看见了。
    宁安地带,一座坊内有两户人家,世代比邻而居,一户姓沈,一户姓雷。沈家有女唤若君,雷家有女唤碧遥。
    两个孩子同年同日而生,出生时,坊外一棵茉莉恰好盛放,一根枝桠分了两朵,各自伸进这两户院内,两家人由是分外欢喜,只道一对女娃同时里投胎,分入二家,是天定的吉祥,还烧香敬神,拜了那茉莉,给两个孩子定下了姐妹之谊。
    自此两个女童便一起玩耍着长大,又一道念了私塾,情意渐密,难以割舍,说好今后长大了,若有中意的儿郎,就嫁人,买两栋隔墙的房子,日日相见。
    如若没有,二人便并肩远行,骑两匹马,游遍四海去。
    待到两女十七岁那年,却出了岔子。
    碧遥同家人出游,行至宁安以南的群山,遇上山贼拦路劫财,所幸平州府下一支骑军刚巧路过,才赶在车马将被山贼追上时,救下了他们。
    可碧遥乘坐的大车,马受了惊,跑上一道山崖,从崖上跌了下去。
    官府差人去崖下寻了三日,只见到摔碎的车和摔死的马,未寻到人,只好当碧遥已经殒命。
    事发之际,若君正随爹爹至外城访友,等得到消息,匆忙返家,沈家已为亡故的女儿操办了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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