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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恒闻言,手上动作更快,连削下獾猪数缕毛发。
    獾猪边躲闪边撕心裂肺地哀嚎道:“怎么偷个菜都有人管啊!你们是哪里来的疯子!我在这一带纵横数十年,从没听过你们这号人!啊!别剃了!我的毛!”
    殷怀笑眯眯指指自己和常恒,道:“喜欢多管闲事的路人甲、乙——据我们调查,你这些年统共曾伤人十九名,祸及菜蔬百余斤,可谓地方一害。”
    獾猪呲牙,蛮横道:“是又怎样?我从未取那些农人性命。况且若不是他们非要围捕我,我又何至于弄伤他们?偷菜更是我凭本事做的……”
    殷怀颔首,似笑非笑道:“阿恒,那你也凭本事把它剃秃吧。”
    常恒飞身,刀刀贴着獾猪膘肉掠过,割下大片黑毛。
    殷怀恍然想起什么,又补忘道:“啊,对了,见点血没关系,只要别弄死就行。”
    獾猪上蹿下跳的灵活身影明显一僵,悲愤交加地号道:“恶毒歹人!”
    常恒闻言,也匆匆向树间回瞥,笑眼有如弯月,亮闪闪的。
    殷怀怀则朝他眨眨眼。
    这獾精虽则野蛮凶悍,但遇上常恒,只能被玩弄于股掌之间。
    半宿过去,它全身发毛尽失,被剃成只小豕模样。干脆放弃反抗,伏在地上,呜呜哭泣起来。
    殷怀自树间跃下,打量它几遭。
    獾猪察觉到他的注视,身形明显瑟缩了下,恨恨抬眼,猪鼻抖动,哼唧唧道:“你还想做甚?”
    殷怀短促地笑了声,赞道:“刀工不错。”
    又道:“你觉得怎样?”
    常恒收刀,道:“还成。”
    这几个月来,每逢十五望日,殷怀便会寻找机会帮常恒纾解萃雪刀带来的杀戮欲。而由于常恒的配合,失控也再未出现。这虽只能聊作权宜之计,但总归算好的兆头。
    殷怀颔首,满意道:“阿恒,你做得很好。”
    常恒浅浅地微笑,略有些含羞地低头应道:“嗯。”
    獾猪不明所以,只以为他们竟还当面讨论欺辱自己之事,羞愤非常,两腿一蹬,气昏过去。
    而等它醒来的时候,那两个狗男男早已离去。
    为祸乡里数十年的獾猪一朝一毛不挂,还发了疯一样在山间奔号,这消息被恰巧撞见的猎户传播开来,成了乡间人人喜闻乐见的谈资。
    殷怀与常恒听闻此事时,正在茶寮里吃茶。邻桌人谈兴极盛,他两个除害者则不为所动,深藏功名。
    常恒在用手绢给殷怀拭杯,殷怀则专心钻研着张附近的地图。
    常恒将擦好的茶杯递过去,觑着殷怀的神情,犹豫开口道:“此处离巫山不远……”
    殷怀头也不抬,只“嗯”了声作应。
    常恒见他神色无异,忐忑继续道:“我能不能把小橘接回身边?”
    殷怀收起地图,淡淡道:“不行。”
    常恒咬唇,盯他半晌,犹不死心,嘟囔着道:“我那次去巫山就是为了看小橘,高唐一直等着我自投罗网,我没设防备,才会中招。现下我已与她结下大仇,我怕她对小橘做什么……”
    殷怀打断他道:“我知道,但高唐再怎样,也不会报复到只猫身上,你尽可放心。”
    常恒懊丧垂眼。
    他自然知道这点,况且小橘是被殷怀送去巫山的,以高唐对殷怀的心思,她断不可能做出这种败坏对方好感的蠢事。常恒只是想借此托辞将小橘接回身边——它是哥哥送给他的猫。
    常恒内心其实非常介意殷怀将小橘送回袁家客店的做法,这仿佛意味着,殷怀对他的关心、照顾都可以轻易地被撤回。而自己,则是个孤注一掷的乞怜者,不知餍足地索取,随时都有被剥夺一切的可能——他们之间的关系从未平等过,常恒一直明白这点,可还是忍不住一次次试探、确认。
    他心里千回百转,面上却毫无流露。
    殷怀见他久久不语,只当对方还在挂心小橘,便道:“那店家答应过我,定会好好照顾它的。”
    常恒闷闷应声。
    殷怀沉吟,斟酌道:“其实,主要还是,我们去那里,太容易暴露行迹,我暂时不想被他们找到。”
    常恒霍然抬头,这是殷怀第一次在他面前谈起潜藏行踪的事,虽则两人对此心照不宣。但以往常恒不问,殷怀便从来不曾道破。
    这维系着他们间微妙的平衡——常恒与殷怀都不愿主动提起所有涉及对立的敏感话题,尽可能地搁置可能被挑起的矛盾。
    常恒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正在被延期执行的死囚,所以他下意识规避着思考很多事,以至于直到几个月后,他才对殷怀的一些诡异表现感到不安。
    他皱眉道:“你之前说,你知道所有事,这是什么意思?”
    殷怀敷衍道:“就是字面意思。”
    常恒眉间更紧,逼问道:“所有包括什么?除了我的事,还有……”
    殷怀抢白道:“等有机会,我再告诉你。”
    他不待常恒再问,便起身道:“走吧。”
    两人步出茶寮,沿街徐行。
    常恒显然对殷怀的回答不满,却又无可奈何,冷着脸一言不发。
    殷怀则急于揭过这话头,路过方编织摊时,他主动示好道:“你送我的那串手绳,上次被劫火烧断了。早知道会有天火劫,那时就不应戴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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