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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怀正漫无边际地猜测着,前方的常恒突然停步,他站在座冰崖之上,抬望眼。
    殷怀也跟随他的目光眺去,但唯见孤月长天,晦雪霭空。殷怀收回视线,正待开口询问,一道霹雳忽而照彻目前,直劈向冰崖。
    常恒迅捷跃起,躲过雷击。
    下一刻,九道天雷齐下,围劈向常恒——殷怀大惊,天雷劫!
    殷怀断未料到,常恒劫期来得如此猝不及防,否则,自己焉会在此时折断水月?
    电光之间,常恒仍旧分神,瞥了殷怀一眼,既而才点足上跃,避开天雷。
    又九道天雷接踵劈下,竟造成上下环围之势。常恒不想在殷怀面前亮出萃雪,但此刻,他实在无其他兵刃可傍。
    正犹豫着,殷怀已贯弓执矢,连发九箭,半途引爆了那九道天雷。
    常恒悚然道:“你做什么?”
    替他人挡劫,无异于引劫上身,会给截劫者招致更大的劫厄。殷怀一年前才渡过他的第二劫,远未到能承受新劫的修为境界。
    常恒咬牙,暗恨自己方才未及时拔刀,可现在为时已晚,天雷直调转方向,劈向殷怀。
    与此同时,狂风大作,几将常恒刮离原处。
    雷劈过的焦土上,倏忽燃起火苗——常恒瞠目,竟是雷、火、风,三劫同至!
    殷怀吼道:“走远点!”
    常恒不动。
    殷怀失去耐性,叱道:“你留在这,想害死我吗?”
    常恒这才连退开百丈。
    殷怀的身影已融入燎原的烈火中,声音却被风送至,只听他道:“再远些!”
    话音落即,焚风更盛,冰上的火焰随之飘摇,流火如坠曜,将冰雪琉璃世界烧成血海一样的鲜红。
    火势的中心,一只法相金乌鸟奋而展翅,流光烁金。
    ——殷怀竟已初步炼出身外法相!无怪乎他的第三劫会如此可怖!
    常恒再次急退,一跃上冰川之巅,俯瞰眼下火海。
    刚风劲猛,不断将火势集中。
    金乌鸟在烧灼下逐渐浅淡,露出法相下的真身——
    殷怀双目紧闭,眉间紧攒,痛苦非常,而在他眉心稍上的位置,那道常恒见过的金色竖痕再度剧烈挣扎,仿佛将要破壳而出。
    烈火烧身,雷击竟然也始终未断。
    道道天雷直劈金乌法相,将法相表面劈出蜿蜒的裂口。
    裂痕迅速扩走,第九道天雷劈中乌顶时,法相砰然破裂——
    金色的碎片四散迸炸,招展成千万条眩目的火星。
    而其中的殷怀仰天长唳一声,彻底涅没于火海。
    殷怀身形隐灭的一瞬,方百丈外,地陷冰塌。
    常恒飞跃而起,绝望下览——
    雪尘静后,原本殷怀所在之处竟下陷成万丈冰渊。
    他踉跄靠近,既而毫不犹豫地一跃而下。
    冰谷深处,热风依旧在狂卷,且越向深入,风漩越盛。
    常恒下至谷中百丈时,便几乎被沸风卷得无法下行。而风中,还夹带着强烈的腥气,常恒被这腥味呛得眩晕,他从未如此恐惧过血的味道,他感觉胃里一阵阵抽搐,干呕中,眼泪不受控地糊了常恒满脸。
    但他四肢冰凉而僵硬,常恒甚至没有气力抬手拭泪,他任由风旋着他在深洞里乱撞。那腥气熏得他开始窒息,常恒眼前渐渐被黑暗所取代。
    纯然的黑暗里,意识涣散前的最后一刻,常恒问自己:我终于还是害死他了吗?
    噩梦终于成真,他感到体内那把刀的蠢蠢亢奋,与隐隐失落。常恒从没有哪时,像现在这般,渴望剖刀。他宁愿自己只是一个空洞的壳具,他宁愿自己已经死了,而不是被迫成为他者复仇的锋刀,而不是……
    他仿佛又回到了自己第一次杀人那天,他甚至握不住萃雪刀。
    郎夋站在他的身后,温声鼓励着他:“好孩子,勇敢一点,不要害怕。杀了他,你和你母亲的大仇便得报了,他就是制造出这一切的凶手。还记得我教过你的吗?握紧你手里的刀,用恨意充满自己,靠近他……”
    他颤栗着照做,短短几十步路,常恒的刀脱手四次。
    郎夋没有流露出任何的不耐,只是蔼声安慰着他。常恒只好再捡起刀,继续他未走完的路。
    “好孩子,抬头,看他。记住这个人,他是我们不幸的促成者,他是害你死掉的罪魁祸首。”
    常恒依言抬头,竟看见的,是一株非常美的红梅树,梅瓣零落,坠至那被剑钉在树上之人的白发间,哀凄、诡异。
    那人生得可称清丽,在男子中,犹属罕见。可他的神情却异常疯癫,看向常恒的眼神极为狂热、错乱,让常恒握刀的手再度不稳,见状,那男人忽然大笑起来,邪戾道:“诅咒之所以被称之为诅咒,便是因为,即便你奋力挣扎,还是会落入命运的圈套中……生生相克,以致绝灭……你们都逃不过,相杀而死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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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佩没有内容提要这栏,所以在这里提下,写这章的时候想到一句很有意境的诗,“大雪满弓刀”,有一种既平静又紧张的对峙感。
    第76章 渡鹤影
    常恒的刀再度脱手,他蹲身去捡,却直接瘫软在地。
    他能感觉到郎夋的目光始终落在他身上,常恒咬牙,匍匐前爬,握住萃雪刀柄,却迟迟难以蓄力站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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