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页

      长长的官道之上,众人只见到那顶官轿被抬的飞快,悠悠传来几句不甚完整的对话。
    ....爷,脸皮这东西,偶尔还是要捡起来放在脸上用一用的。
    .......
    爷,咱们下次还是不要上街了。
    为什么?
    我听到他们都在骂你呢。
    哦。
    ....管他呢,爱咋咋地。
    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官。
    ☆、第六章 猴子捞月
    春雨贵如油,几场大雨降下之后,就犹如在江山画卷之上泼了一捧瑶池水一般,苏醒了万物,芳草碧绿,迎来满眼的春花烂漫。
    方婉之观着北晏山漫山遍野的栀子花,连带衣服上都沾染了那份醉人的甜香。
    也第一次觉得,澜卿将作画的位置选择在京郊的这片地界,是他唯一让人觉得风雅的品质。
    近些天,澜卿似乎很闲,或者说,他在躲清闲。因为她逐渐看到一些生活必需品出现在茅屋里,也会在小院内,看到竹竿之上晒着的一些他的衣物。
    竹青色的锦袍,下摆和襟口都勾着精致的金丝纹花,料子也是极上乘的,昭然若揭着这个抠货是个极会自我享受的人。
    她从未认为澜卿是会住在这样一间茅屋里的人,只是这段时间,他好像并不想回家,作画的时辰也比往日长上许多。
    澜卿不是一个喜欢说话的人,没银子赚的时候就闭嘴。方婉之却是一个近乎话唠的女人,她会咬着一个小点心,弯着一双眉眼跟他聊很久。
    比如东长街的梨子比西街的好吃,日头快落的时候会降到三文。
    比如隔壁王二娘家的小孙子过几日便要满月了,嘱咐他出门的时候记得从后门走,免得被人家请去吃酒,又要掏银子。
    再比如出门左拐第一户老张家的烧饼做的可真好吃,新娶的媳妇是街头卖芝麻的卢老汉的闺女,当真是门当户对。
    也时常能听到她进门之前,跟周围邻里含笑打招呼的声音。
    每当听到这些的时候,澜卿都会不会接茬,但是他也不会打断她,只由着她一个人唠叨。时间长了也会琢磨着,前门里老李家的女婿是不是真的跟村东头的姚春花和离了,砍柴的焦二狗真勾搭上了守寡的阮绣桃?
    这对于一个自命风雅,格调很高的公子爷来说,实在是要不得的。
    又是一日作画的间隙,方大姑娘说有些累了,想要歇歇乏,笑眯眯的盘腿坐在蒲团上问。
    澜爷可知道京城里新开了一处酒楼,刚一开张这宾客便客似云来,老板娘是常州人,操着一口常州方言,人甚是爽朗。我今儿从那儿路过,也买了一道名为《猴子捞月》的菜品,是他们那儿有名的招牌菜,您要不要尝尝?
    说着,还晃了晃手里头的食盒。
    澜卿瞧着方婉之那一脸我想坑你的样子,心道你还想坑我的钱?慢条斯理的往嘴里丢了只葡萄。
    不要。
    方大姑娘听后也没再劝,点点头应了,将身子一扭,背对着他打开食盒。
    如此,那奴家便下筷了。
    竟也没有多让让的意思。
    赶巧皮皮在这当口进屋,一瞧见方婉之食盒里的东西,不由瞪大了眼睛,甚是惊奇的样子。
    方大姑娘笑着伸出一指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模样像只油滑的小狐狸。
    这些动作,都被窟窿后那双眼睛收入眼底。他撇了皮皮一眼,又撇了一眼,张口道。
    ...多少银子?
    天底下自然没有白吃的午膳。
    更何况他前儿个刚哄了方婉之花了五两银子喝了他一口井水,显然丫是记着愁的。
    果然那姑娘笑了,堪堪比了个手势。
    十两银子,奴家可是还没动过呢。
    价钱就算翻了一倍。
    澜卿懒洋洋的靠回椅子背上。
    你倒是比我会算计了。
    奴家哪敢在您眼皮底下算计啊。就这道菜啊,买的时候可是排了整整半个时辰的队呢。您若不吃,奴家可动筷了啊。
    澜卿许久没有应声,又不肯承认自己好奇。
    就在方婉之以为他不会买了,打算转过去的时候,突然看见屏风接银子的小缝里掷出几枚银子,哐啷哐啷在地上转了几个圈。
    七两,不卖拉倒。
    左右他昨个儿赚了她五两,算是让她占他二两银子的便宜。
    需知,让澜卿这种坑惯了别人的人,花银子让别人坑,自打他会坑人起,这都是头一遭。
    方大姑娘自来懂得见好就收,手上也没含糊,挪着小碎步就端着食盒走过去了。
    她将盖了盖的盘子小心翼翼的从缝里塞进去,感觉到澜卿伸手接住了,这才松了手。
    多谢澜爷赏脸。
    人却站在屏风后面听着里头的动静。
    澜卿起初嗯了一声,算是应了,转脸打开盖子,便是长长久久的沉默。
    因为那不大的盘子里,装的是一盘醋,上面点了一滴香油。
    好一个猴子捞月!!
    方大姑娘在外头大笑着,敲敲屏风的边儿。
    澜爷,那处酒楼还有一道《青龙卧雪》改日奴家带过来,给您尝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