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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当真觉得我全无损失?”谢蕴淡淡反问了一句。
    百里青凤一怔,霎时恍然,一时也有些语塞。
    “这件事我并没有怪你,清言这笔账我心中有数。”谢蕴顿了顿,说道,“公主也不过是对你使使性子发泄一下,并不是真的要难为你。”
    百里青凤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不过,你是怎么察觉到的?”他问。
    “君上带了你和公主随驾,本身就不寻常。”谢蕴转眸看着石渠中落英随水而过,缓缓道,“君上从来不是一个思虑简单之人。赵毅的事情既然是他授意萧山王为之,为什么到手的兵部职位却迟迟不动,非要等赵谦回来再定?或许之前可以猜测他是做了这需处处看脸色的国君太久所以行事谨慎,期望赵谦能识大义,只是事不遂人愿。可是他既然这么小心谨慎,为什么当赵谦表示出不满,而南巡又势在必行的时候,为什么两后那边却不退反进,频频挑衅宋云霓的权位?接着便是君上遇刺,那消息似乎连瞒都没有用心瞒,这么快便人人都知道了那是了解他用药情况的人为之的,谁有这样的能力,又有这样的动机?”
    “长公主府之所以破釜沉舟一动,全因人人自危。”最后,他如是说道。
    百里青凤若有所思地沉吟了片刻。
    “如你所言,此番你一举帮君上安定了民心,是否才是他真正想试探你忠诚的结果?”
    谢蕴一顿,说道:“未必。”
    百里青凤本来以为他后面还有话没说完,然而等了一会儿,却没有等到谢蕴再说什么。
    “你是否有什么话想说?”却是谢蕴看穿了他的心思。
    百里青凤皱了皱眉,脸色变得不大好看。
    “有一件事,我觉得你有必要知道。”他叹了口气,终是说出了口,“是关于永章公主的。”
    ?
    ☆、点灯
    ?  宋月临在房间里和其嫣说话,正在各种控诉百里青凤的时候,忽然有下人匆匆来报。
    君上御驾亲临了!
    她先是一怔,继而问道:“君侯呢?”
    “君侯和青凤大人先前已出府去了,胡管家刚派了人去找。”
    宋月临也没顾得上去想谢蕴和百里青凤干嘛去了,宋胤珝既然亲自来了,那么眼下最要紧的是不能怠慢圣驾才是。
    于是匆匆招呼了人就往前院赶去。
    宋胤珝来得很低调,并没有摆出什么隆重的排场,看起来好像真的就是来亲戚家串个门。可即便如此,少卿府上下也无一人敢真将他当做是随便来串个门的普通亲戚。
    而有些必要的场面话也是不得不说的。
    于是宋月临一脸受宠若惊的样子关怀道:“君上身子还未痊愈,为何不留在宫中好生休养?”
    “朕来探望小皇姑。”他却如是微微笑道。
    三月花开,院子里早已是一片春意,宋月临引着他在景观最好的风雨亭里坐了下来。
    “君上,我家里的茶比不上宫里的,您就将就着喝点吧。”她一边说着,一边倒了杯茶双手递了过去。
    宋胤珝接过茶,目光却落在她被袖子遮住的手臂上,半晌,问道:“伤好些了么?”
    宋月临知道他问的什么,也不回避,笑道:“皮外伤罢了。有百里青凤在,也留不了疤。”
    他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你心里是否有些怪朕?”
    她想了想,说道:“既然君上这么问了,想来也是打算听实话的。坦白说,当时是有点儿。”见宋胤珝抬眸朝自己看来,她又一笑,续道,“不过我能理解你,而且我和流芳也都还好好的,所以也没必要为此事耿耿于怀。”
    宋胤珝凝眸看着她,须臾,微微一笑:“你总是这样直来直往。”
    “也不尽然,”宋月临笑,“我其实心里还想着下回再有机会玩投壶什么的,一定要在君上身上报复回来出出气。”
    他笑容便深了些,点点头:“好,让你出气。”
    两人安静地喝了两杯茶后,宋胤珝忽然又开了口:“你觉得,朕该如何处置安阳皇姑?”
    宋月临不答反问:“这种事,君上难道在布局时没有想好么?”
    “原本是想好了,”他说,“毕竟姑侄一场,若非她野心太盛,朕也不愿走到这步。本想将她贬为庶人软禁起来即是,但……”
    他顿了顿,似乎斟酌了一下,才续道:“石碑之事一出,朕恐怕也难保她的性命。”
    宋月临立刻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但她沉默地喝着茶,没有说话。
    “若不出意外,朕下个月就要选妃了。”他话锋一转,笑了笑,说道,“这回可是提前告诉了小皇姑,到时帮朕选妃的重任就交给你了。”
    “啊?”宋月临有些没回过神,“我?”然后苦哈哈地说道,“君上,你不能因为上次在我脸上点了颗媒婆痣就真把我当媒婆使啊。”
    “朕相信你。”他看着她,温眸一笑,“就这么定了。”
    ***
    谢蕴回到府中的时候,宋胤珝已经先行离开了,风雨亭里只有宋月临一人坐在那里一派悠闲的样子喝茶观景。
    见到自己夫君回来,她立刻便笑弯了眼睛:“流芳,来尝尝君上送的糕点。”
    谢蕴一言不发地走过来,站在她面前就这么看着她,脸色并不好看,漆黑的眸中深邃又复杂的光芒好像正在酝酿什么滔天巨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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