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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这问话...怎么好像透着些许古怪。
    萧祈无神多思,垂首应了声是。
    雍渊帝没再与他说些什么,只是放在身侧的手微向下压了半分,侍卫向外走的动作骤然顿住。他将人往旁一丢,合手向上位弓了弓身子,紧接着便悄声回了去。
    就是那位置,比先前稍稍要近上那么一点。后头留出的空间自然也就大了些。
    沈菡萏最后是叫萧祈身后的近侍给拖走的。
    看完这折戏,大臣们心里想的什么不得而知,明面上却是恢复了最初的安定祥和。
    舞伎提心吊胆地上了台,足尖似是踩在刀尖之上,不自觉轻颤着,手上的动作却不敢有丁点差错。
    集英殿里,觥筹交错。
    上首之人的目光却不曾停留在此。
    雍渊帝侧眸望向殿宇一旁,冷厉的眉间是道不明的柔和之色。只在某个逃跑的小兔子快要回到自己的坐席上时,帝王朝那边侍立着的兵卒那淡淡瞥了眼。
    末处的几个侍卫悄然往后一退,原本平直的队列霎时变了个阵仗。
    若此时有人从高处俯身看去,便会发现柱后原本四通八达的道路于刹那间被堵了个干净。
    只余下独独一条
    通往那九五之尊的席位。
    再温顺的人儿也是会生气的。
    在绕来绕去却发现自己始终走不出去后,小姑娘看着末端那抹明黄色,鼓了鼓腮,直接背身过去,在柱子后头坐下了。
    像只竖起尖刺的小刺猬。
    雍渊帝倒不曾瞧见过此般的景象。
    帝王望着连看都不想看过来的人儿,眉眼间的笑意一点点浓了。
    叫他惹急了呢。
    他微侧过眸,唤了一句曹陌。
    一个三指厚的软垫兀地出现在少女眼前。
    此宴尚久,姑娘这么藏着也不是个法子,不如坐上一会儿罢。话罢,说话之人还伸出手,遥指了指。
    指尖所向,摆着一方华椅。
    姜岁绵:?
    有点不妙。
    果不其然,在做完这一切后,不久前还僵得跟个石头似的曹公公像是想明了什么,抱着身前的物什,含笑低声道:现下那椅子定不会硌着姑娘了。
    看着不为所动的人儿,曹陌顿了顿,又补充了句:这纱质地特殊,有它挡着,是什么也瞧不出的。
    他先前还生疑,明明太后正居慈安宫中,今上为何还特意嘱咐了这一句。现下倒是明白了。
    可惜警觉的小刺猬并不是这么好哄的。她藏在柱后,白皙如脂的手就这么趁人不备地向前一伸,曹公公怀中的垫子就这样被她揪了下来,然后径直压在了身下。
    不听不听,别念了,不可能。
    曹陌一怔,下意识往雍渊帝的方向看了过去,却见帝王眉眼含笑,满目纵容。
    他侍在君王身侧数年,鲜少见到圣上有如此情绪外露的时候。
    大太监敛眉退下。
    这是历来宫中夜宴最久的一次,久到月色渐暗,久到杯盏尽空,酒浓人醉。
    久到伎人力有不逮,换了一拨又一拨。
    可众朝臣看着自己桌上已堪堪冻住的膳食,什么话也不敢说。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终于听得了一句声音略显尖利的:跪
    这便是圣上要离席了。
    快要醉死过去的众人忙不迭叩首一拜。
    刚刚睡醒的小姑娘打着哈欠,那方圆柱之后,犹犹豫豫地蹭出了一朵绒花枝子。
    可还没等看清什么呢,姜岁绵腰上忽而一重,小姑娘尚未回神,整个人就像几年前那般被人单手拦腰抱近。
    一如当年,她躲在那圆滚滚的雪球之后。
    不过那时,她躲的是萧祈。如今却不是了。
    他不知是什么时候走到这来的。
    那柱虽广,此刻却半掩半藏,似乎什么也遮不住了。惊了一瞬后,少女下意识侧头往旁边望去。
    不远处的侍卫垂首屈膝跪着,仿佛跟个石头似的,队列却重新变得平直。
    而那殿阶之下,众臣伏身叩首于地,合规宜矩,也正是因如此,亦是没有谁能发觉这一切。
    姜岁绵这才往后一退,从人手中挣出。按理说她是挣不开他的。
    可此次却轻而易举地退开了。
    雍渊帝看了眼她额上渐消的红意,面色如常地沿路向殿外走去。
    只是在经过皇子席时,有那么一瞬间的停顿。
    小姑娘并未在意到这一细枝末节之处,只小心翼翼地跟在他后头,生怕多闹出半点动静。
    直到经过姜家席位时,兔兔突然一挪,再次将自己掩在了人群里。
    帝王动作微滞了滞,却只轻笑了下,离了殿。
    众人又跪了好一会儿,方才起的身。而这厢虞氏甫一抬头,就发觉了自己久寻不得的小姑娘,她压着声道:
    岁岁刚才去哪了?
    说来娘亲可能不信,她刚刚差点就要去坐今上的椅子了。
    姜岁绵抿抿唇,朝人撒娇道:阿娘我头疼。
    虞舒紧忙将手往小姑娘额上贴去,温的,还有些许凉意。
    大抵是席间酒意太重,熏着了她。
    虞氏张张嘴,正要说些什么,却见大皇子径直向她们走了过来。她心思一凛,掩在桌下的脚轻轻踩在了姜大人的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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