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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煜有一瞬间,想要附和这个伶人的话,倒不是想帮这伶人逃避责罚,而是他什么都没做,不想担个罪名,而且这是颐和宫,他怎么可能做出这种让顾晗颜面尽失的事?
    但当陆煜视线落在女子抿紧发白的唇瓣上时,陆煜所有大事化小的心思都消失殆尽,他倏然想起顾晗刚入宫不久,曾对他说的话,她让他不要在颐和宫提起其余妃嫔。
    只是和她提起其余妃嫔,就叫她心中苦闷,如今她手底下的人起了不忠的心思,想要在她宫中叫她难堪,他但凡怜惜她一分,都不能将此事轻易揭过。
    陆煜沉着眸,他上前牵住顾晗的手,顾晗要躲,没能躲开,她挣脱了几下,但陆煜不放手,她愣是没抽出手来,须臾,顾晗就红了眼。
    陆煜心下一紧,眉头紧锁:
    你哭什么?朕一时不察,才叫她近了身,朕再是饥不择食,也不可能在你宫中宠幸旁人!
    他说得斩钉截铁,甚至将自己形容得些许不堪。
    顾晗刚被那一幕冲击得脑袋一片空白,现在在陆煜的一番话下,才恢复了几分冷静,顾晗不至于怀疑陆煜这句话,她有孕期间,陆煜几番留宿,都不曾想过宠幸旁人,更何况如今?
    但顾晗仍觉得难堪,桐姬是她挑选出来的伶人,准备给公主做琴师所用,结果却有了这起子心思,几乎是将她脸面扔在地上踩!
    一旦皇上当真对她起了些心思,宫中的冷嘲热讽都能将她淹死。
    顾晗扭过头,擦了擦眼泪,她咬声说:
    皇上说得轻巧,臣妾若再进来得晚些,恐怕皇上就要佳人在怀了。
    没有人去管额头青紫的桐姬,陆煜唇角抽了抽,他抚额,有些头疼地说:
    你再来晚一刻,都不会看见那副情景。
    陆煜说的是真心话,他刚要冷脸训斥那伶人,顾晗就进来撞上了,陆煜现在还能感觉到些许那时的心悸,说不出的感觉,就觉得很慌。
    待回过神来,陆煜都觉得好笑,顾晗分明奈何不得他,他有什么好慌的?
    顾晗不敢置信地睁大了杏眸:
    皇上还在怪臣妾?
    陆煜连连摆手:朕何时有这个意思。
    看似无奈,但陆煜捏了捏顾晗的手,眼中闪过一抹温情,倒不是因女子吃醋在乎他的模样,而是陆煜看得清楚,在他解释完,顾晗就相信了他,否则她哪里会像现在这样胡搅蛮缠?
    若真的怀疑他,她只会作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将情绪全数埋在心中,不理会他或装作无事发生。
    顾晗终于分了心神在桐姬身上,她抱着的琴早就落在地上,额头上一片青紫,但这些也掩盖不了她脸色的惨白,对于桐姬的话,顾晗半分都没信。
    这宫中的宫人和伶姬规矩都是极好的,跪上一个时辰都不能歪了身子,桐姬才等了多久?就能叫她腿软地朝皇上倒去?
    桐姬会有攀附权贵的心思,顾晗能理解,但不代表她能接受桐姬在她宫中踩着她朝上爬。
    顾晗情绪淡了下来,她抬眸问陆煜:
    她既然起了这种心思,臣妾宫中是容不下她了,皇上觉得该怎么处理?
    她将问题抛给了陆煜,陆煜知道她心中还是有些芥蒂,不敢轻忽,但他对桐姬当真没心思,无妄之灾让他对桐姬也有点迁怒。
    桐姬察觉到了什么,当即泪如雨下,她跪在地上,蹭蹭地就要爬到顾晗跟前,想要拉住顾晗的衣摆求饶,她不敢再和皇上有半分接触,但不等她碰上顾晗,就被玖思狠狠推开。
    玖思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若不是皇上还在,她早就上前两耳刮子抽在桐姬脸上,不要脸的东西,竟然敢娘娘宫中做出这等下作的事!
    陆煜只顿了下,就对着顾晗道:
    她心思不正,不适合再做公主的琴师,你有心教导公主,朕可以请宫外的名师进宫来教诲,此人就杖责三十,逐出宫去,以免日后在宫中叫你见了不虞。
    桐姬是伶人,身娇体弱,三十杖能去了她半条命,被皇上亲自下令逐出宫去,名声也将毁半,这个惩罚没要了桐姬的命,但也不得不说格外严苛。
    至于逐出宫去,也是陆煜的一点私心,他不想日后和顾晗因这事而有芥蒂,不如一开始就永除后患。
    但顾晗对桐姬没有半分同情,她给桐姬安排一条坦途,桐姬嫌弃这条路走得慢,想要走捷径,自然要承担得起失败的后果。
    顾晗闷闷地应了声,算是同意了陆煜的决策。
    桐姬只觉得眼前一片天昏地暗,她哭得泪流满面,不断磕头:娘娘!娘娘!奴婢知错了!求娘娘再给奴婢一个机会!娘娘!
    顾晗看都未看她一眼,早在她点头时,刘安就让人上前拖着桐姬离开,哪怕殿中没了桐姬的身影,她的哭求声好似仍徘徊在了殿内。
    出了这等糟心事,顾晗情绪不高。
    陆煜不动声色地觑着她,知她心情不好,一时不知该说点什么,半晌,他沉声说:
    还在生气朕扶了她一把?
    顾晗摇头:她倒在皇上跟前,皇上心善拉她一把,臣妾不会觉得不高兴。
    她说的是实话,若不是坏到骨子里的,瞧见有人刚好在眼前栽倒,可能还未反应过来,就会伸手去拉一把,这是人之常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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