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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脉象平稳,只稍有些受到惊吓,甚至连动了胎气都不算。
    可昭贵嫔的模样根本不似作假,许是他请脉时间太长,床榻旁的皇上生了不耐烦,眉眼间浮现了抹显而易见的怒意:
    贵嫔究竟如何了?
    床榻上女子想要将身子蜷缩在一起,她闭着双眼,冷汗涔涔地不断低喃,陆煜知晓她是在喊他,正因此,才越叫他心下难安,难免嫌弃太医有些磨叽。
    卓太医松了手,跪在地上,不敢去看皇上,他说:
    昭贵嫔受了惊吓,情绪波动过大,导致动了胎气,才会觉得腹痛不止。
    玖念向皇上说明情况时,卓太医也在,不得不说,他也颇有些佩服昭贵嫔的心态,那般凶险的情况,她丁点事都没有,甚至还能及时地做出反应。
    可卓太医却不能实话实说,昭贵嫔疼成这副模样,谁敢说她是装的?
    刺激到昭贵嫔,当真导致皇嗣有碍,谁担当得起?
    皇上明显分外看重昭贵嫔,在这后宫,明哲保身是真,审时度势也是真,卓太医只能顺势而为,他是太医院院首,皇上心腹,无人会怀疑他的结论。
    太医施了针,开了药方,确认保住了皇嗣,才敢立在一旁。
    不多时,床榻上传来女子劫后余生的低泣声,陆煜上前去,宫婢给她换了干净的衣裳,她脸颊褪尽了血色,侧脸背对着陆煜,陆煜将她翻过来时,泪水早就打湿了青丝。
    陆煜沉眸替她擦着额头的汗,听她咬唇艰难地说:
    那人是要害我周美人替我受了无妄之灾
    她倏然攥紧了陆煜,分明她身子还在抖,手上的力道却大得让陆煜觉得有些疼,她那般薄面的女子,甚至顾不得太医尚在,眼泪又急又凶,慌乱无措地掉下来:
    如果我没有吩咐她们不要抬仪仗,要不是周美人过来了,我、嫔妾
    她口不择言,话中没有半分条理,陆煜听得出她仍在害怕,不由得伸手按在她肩膀处,将人按在自己怀中,沉声不断安抚她:
    没事了。
    女子靠在他怀中,忽然哭出声,细碎压抑的抽泣声砸得他心中闷闷的,她压着情绪,嗓子似堵涩得说不出话:
    嫔妾害怕皇上,我害怕
    一句又一句,让陆煜眉眼情绪越来越冷。
    待女子哭累了,躺在他怀中不知何时昏睡过去,陆煜才将她放下,替她掖了掖被角,指腹擦过她眼角的泪痕,沉声吩咐:
    照顾好她。
    玖念抹了把眼泪,无声地服身应下。
    陆煜转身出了内殿。
    *
    殿内传来动静,众人忙回头,二重帘被从里面掀起,皇上那张没有什么情绪的脸露出来,他看见了周美人,吩咐:
    她情绪不稳,你先进去,若她醒来,就陪她说会儿话。
    周美人还没有反应过来,身边的阿柚就松了口气,这就代表皇上并没有怀疑主子,她忙拉了下主子,周美人皱了皱眉,不再说话,任由宫人将她连同软榻一起搬进了内殿。
    不少人将欣羡的眼神投向她,周美人心中烦躁,再加上担心顾晗,根本懒得搭理这些人。
    整个搬抬的过程中,有一个人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很久。
    周美人并没有察觉,等她离开后,外殿中寂静了很久,直到皇后开口打破沉默:
    皇上,不知昭贵嫔现在如何了?
    她皱着些眉心,一副担忧的模样,陆煜只看了她一眼,根本不曾回答她,而是平静地问刘安:
    今日打扫那条路的宫人呢?
    皇后被忽视,她也只是顿了下,脸色就恢复如常,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
    刘安使了个眼色,很快宫人带了一个宫女进来,那宫女瑟瑟发抖,刚进来,就跪下说:
    奴婢参见皇上和各位主子娘娘,奴婢今日傍晚时分打扫完那条路,就回去了,奴婢保证,奴婢有认真打扫,离开时,那条路上绝对不可能有油渍的。
    现在已经是深夜了,宫中除了巡逻的禁军,宫人也都下值,对于小宫女来说,今日一事也的确算无妄之灾。
    刘安小声地说:戌时三刻落的雨,那个时候宫人都下值了,若在那之前泼了油渍,早就会被大雨冲刷干净。
    换句话而言,泼油渍的人,肯定是在不久前才动的手。
    陆煜手指不紧不慢地敲点在案桌上,闷闷的响声让殿内众人心中发慌,他耷拉着眸眼,平静地说:
    今日经过那条路的人,不论主子还是奴才,全部拿下审问。
    话音甫落,殿内顿时就有几位妃嫔变了脸色,宫中是有巡逻和值班的人,谁都不敢保证,自己从那条路经过时会无人发现,而且,若不心虚,为何要刻意隐瞒自己的行程?
    刘安带着人亲自排查,很快就查出所有今日经过那条路的人。
    淑妃的翊安宫和长春轩离得甚远,此事根本牵扯不到她,她很乐意看戏,抬眼扫了眼,就见那群人站了三个人,淑妃视线只在其中一个人身上转了圈。
    不仅是她,陆煜也眯眸看向那个人。
    容宝林跪在地上,她脸上有些彷徨和无措,攥着衣角垂头跪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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