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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华注视着他们交握的手,像是得到了安慰:“后来,你就来了。若非那次你出现,他可能已经支持不下去了……那些日子,他反复做着一个梦,有人告诉他,要找的碎片从未远离,最后的碎片就在他心里,那是他的凤九留下的不舍与眷恋。”
    凤九蓦然想起那片黑暗里闪过的剑气和随后浮上的血腥味,还有他带着欢欣的低语。当时她已觉不对,只没想到是源于此,不禁红了眼:“所以他就……他怎么这么傻!”
    “他要看看是不是真的,已经等了这么久,如果是真,他一刻也不能再等。”东华的声音有些飘忽,微微扯了扯嘴角道,“幸好,是真的!”
    回来之后,许是被这里的平和气氛所感染,凤九觉得那些戚风惨雨的画面远了许多。
    然而此时,在东华无甚波澜的叙述里,她却好似又投入到那个被围困着什么也不能做的无助世界里,她与他近在咫尺又远隔天涯,像极了被诅咒的命运。
    她觉得心疼,尽管在那个逼仄的屏障中已心疼了无数次,却并不妨碍此时的她依旧心疼。
    灰蒙的天空、孤苦的身影、别离的恋人,无一不成为唤醒她心底忧惧的导火索。无论哪个世界里的他们,似乎都不容易,他们努力要到一起,却总是遇到阻障,明明相吸的两颗心,每一分接近都如此艰难。她想起许多经历过的事,和许多害怕要经历的事,心情一点点沉郁,一开始还只是同情地啜泣,后来却变成了连自己都不知为什么的难以自抑。
    东华替她擦眼泪:“怎么哭成这样?不是说了,他们不是我们!”
    凤九摇摇头,抽噎着看东华:“那后来呢?我们离开之后,他们怎么样了?”离开前她所看到的,精魂碎片已有了融合的迹象,他们明明有了重聚的希望,可偏生山崩地裂、天地异动,无常之中不知喜与悲哪个先到。
    他的手停在她腮边,望着她水光潋滟的眸子,突然问:“要看看吗,他们后来的样子?”
    “可以吗?”她小心翼翼地期待。
    东华笑了笑说:“闭上眼睛。”
    他俩的额头抵在一起,相触的肌肤一阵发热,眼前又出现了几日前的那个碧海苍灵。
    曾经的地动山摇已然过去,无数条沟壑将这方土地支离,草木生灵在重重冲击中掩埋消逝,崩塌的碎片一半漂浮在空中,一半散落到不再明澈的泉水里,到处都是劫后余相。
    唯一还有色彩的,便是将一团红光和倒伏的人影包裹在内的结界,如最后的净土悬于半空。结界中甚至保留了一些未曾凋零的凤羽花,苍何掉落其中,失却了光彩。
    震耳欲聋的轰鸣戛然止歇,耳中唯有空虚的寂静,呜咽的风穿梭在荒野里,一点点卷走温度。
    与结界外相比,结界中好似一幅静止的画,洇染的血色逐渐干涸,与留存的花簇混在一起,带着抹不去的印记。
    但静止很快被打破,那团红光跃动着舒展开来,光芒愈来愈盛,一个朦胧的窈窕身影显出了轮廓。淡淡的影子转了个圈,向结界中的另一人靠近,浮在他上方打量着什么,伸出手小心地碰触胸前的伤口,又将头贴到一起去,像浓情的爱侣在耳语。
    虽看不真切那道影子,凤九却又湿了眼眶,她仿佛看到交颈的二人,听到有人在说:“东华,我来了!”
    结界被映得绚烂,方才涌动着的红转而柔缓,一深一浅两道身影依偎在一起,原先失去意识的人出人意料地动了动,眼睫微颤似要醒转。
    晨曦初露,天色放明,远处天际有几朵云正在快速接近,凤九在其中看到了折颜与重霖的面孔,想也知道,他们的目标是哪里。
    “这样他们是不是就有救了?”凤九忍不住问东华,既已有了希望,她实在不忍看到连这都被打破。
    眼前的画面陡然晃动起来,云上之人与结界中人刚刚相逢,便如海上浮沫消失不见,她依旧坐在太晨宫的书房里。
    肩头一沉,东华忽然靠过来,她听到一声极细微的吸气声,反应甚是迅速,触到他额头一片冰凉,立时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他抓着她的手不肯动弹:“头有些晕,一会就好……与那世界的联系有限,能看的就是这些,不过置之死地而后生,想来之后应能否极泰来。”
    见他连声音都低了两分,凤九暗暗埋怨自己,此前折颜便说他修为折损,这么短的时日又能恢复多少,怎么就由他任性!手下张罗着让他安歇,嘴上还要声讨:“叫你逞强!又不是非要今日看,干嘛总难为自己!”
    “也不是时时能看到,你既想看,我总要满足。”他听话地任她摆布,带着慵懒的愉悦,又盯着她的眼睛再三确认,“这下可放心了?都已过去,我们也平安归来,别再放心上!”
    被他宽解,凤九的确松快了几分,到底在那世界待了一段时日,明知与己不同,仍不免代入,他们能够迎来转折,她亦喜闻乐见。
    见东华神色中已有倦意,她不由分说压着他躺下,待他安然入睡后方才起身离开。
    闭上殿门,凤九转头望见天边卷舒的浮云,骤然从另一个世界回落的参差让她有些恍惚,她隐约觉得好似忽略了什么。
    她看看天色,时候不早,今日的膳食尚未准备,说起来这几日她都未有心情烹制菜肴,不如趁着东华休息去练练手,其他的放一放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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