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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有预感,这第九道雷应是最末的考验了,因此调动全身法力预备最后一击。
    果然,劫雷与结界一阵消磨后,终于找到了突破口,结界出现了一道裂痕,很快便让劫雷透了过来。
    带着无数电光所化尖刺的玄雷如恶龙一般直扑东华和凤九而来,玄雷流光幻影般的轨迹在他眼中成了一个个的慢动作。他不能闪避,否则就会露出身后的凤九,因而只在判断出玄雷的攻击点时稍稍向左挪了半步,在右肩结了最后的屏障相抗。
    如他所料,玄雷拼尽余力一口咬在了他右肩上,电光爆裂声声,皮肉翻卷,鲜血立时涌了出来。东华身形晃了晃,不怒反喜,他望着天淡淡一笑。
    浩荡劫雷中,东华帝君染血的衣袍迎风猎猎,俊朗不凡的脸上依旧气定神闲,眉目似含天地日月,银丝如涤六界之尘,灼灼风华令人心醉,围观的众仙一时竟忘了言语。
    便在这样的静谧之中,玄雷肆虐之后无可奈何地褪去了踪影,漫天乌云正在快速消散,万道金光穿云而来,云层之上仙音邈邈:
    “青丘白凤九,天性淳善,情衷意坚,遭邪祟蒙蔽不失本心,舍一己得失以彰大义,行合天道,敕升上神。”
    第37章 沁芳华(廿六)
    九重天众仙俱是欢腾一片,此时方醒觉,自己竟是亲眼目睹了一场前无古人的上神雷劫。
    今日从妖族大军来犯,到东华帝君净化战场浊息,再到凤九女君祭出上古秘术击杀姬蘅,还有此时的帝君抗雷劫、帝后升上神,桩桩件件都惊心动魄。
    一众小仙直看得呼吸急促、气血上涌、心肝乱颤、神思震荡,早先只从挂在墙上的神仙图里识得的上古尊神东华帝君,竟然是如此豪气干云、风华绝代,而印象中软萌娇美的帝后白凤九原来也如此勇毅担当、大义凛然,心生崇敬之时又不得不赞叹一声,真是郎才女貌、天设地造!
    青丘众人更是得了众仙的一致恭贺,如此年幼的上神真是闻所未闻,虽说有帝君的功劳,可青丘也长了脸不是!白止、白奕、白真等俱是与有荣焉。
    东华此时方有余暇回身看已飞升上神的小狐狸,他见凤九虽仍静静躺着,神色却舒缓许多。他抚上凤九光洁的额头,几根发丝调皮地缠着他的指尖,额间的凤羽花印记明艳依旧,轮廓还隐隐泛着金光。
    他以神识细细查探,发现凤九神魂有力、仙泽深厚,便是之前缺损的狐尾也已补全,这飞升上神的好处确实不少,不由心下也是一喜。
    还待再探,识海骤然滚过一阵刺痛,约莫是方才消耗大了些,他倒也不在意。此前迫于凤九的伤势,不得已在战场上取了神魂,才引出以身抗玄雷一事,如今也该带她回太晨宫去了。
    想到此,东华俯身抱起凤九便没了踪影。
    墨渊、折颜等知道他的去向,倒也不急。唯独重霖一言不发,紧紧跟上,不明就里的众仙们不免感叹,不愧是太晨宫的能吏干将,随时随地紧跟帝君步伐。
    离开一十三天不过一日,可再回到一十三天,东华却觉恍若隔世,特别是此时怀中还抱着伤势大好的凤九,柳暗花明、否极泰来,如何不叫他开颜!
    只是他太过欣喜于凤九的无恙,大概忘了此前自己因何要闭关调息。才把凤九置于寝殿榻上,方抬起身便觉眼前一黑,要不是重霖赶到从后扶住,倒要撞翻了榻边的桌案。
    “帝君?!”重霖惊得声音都有些颤抖。
    东华闭眼忍过了一阵晕眩,拍拍他扶着的手说:“不妨事。”他转身看看榻上的凤九,喃喃说了句,“再等等……”
    墨渊与折颜正好进来,见他们已将凤九安置好,折颜十分自觉地上前替凤九诊脉,他看东华还站在一边,顺嘴问了句:“你要不要紧?不然我先替九丫头诊过脉再替你瞧!”
    东华抬手净了身上的血污,坚持道:“先看小白!此事稍后再说。”
    墨渊见东华脸色发白、唇色发紫,知他今日损耗颇大,此时是不放心凤九才硬扛着,并不如所见的那般风光,便拉他去外间稍息,待折颜诊完脉再来告知。
    白止白奕白真等已在外间坐定,自有人上前奉茶。
    众人今日心情跌宕,到此总算可以稍定。折颜也算体谅众人,不过稍顷已先探了大概,便遣人前来报喜,说凤九已无大碍,只待苏醒。他自己则在寝殿中又留了一刻,细细研究凤九的脉案。
    在座诸人顿时心头一松:凤九甫升上神,神魂归位,狐尾补全,不日即将苏醒,这着实是个好消息。数月来笼罩众人头顶的乌云终于一扫而空,青丘众人无不喜出望外。
    白止更是笑着对东华说:“这下帝君也可安心了,此前为着九丫头受伤一事,帝君操劳至今,今日九丫头飞升上神,全赖帝君庇护。我见帝君近来清减不少,正该让折颜为你好好调养一番,待九丫头醒来正好团聚。”
    其余众人言笑晏晏,纷纷应和。
    谁知东华却眉眼微垂,低头不语。一旁侍立的重霖偷偷打量他,神色焦虑不安。
    白止与白奕对视一眼,疑心他还在担心凤九,想想这些时日来他们夫妻也是不易,千回百折,艰难险阻,如今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便欲出言宽慰一二。
    出乎众人意料的,东华突然一言不发站起身来往外走,只是往日里或气定神闲、或端方合度,今日这步伐却看着不甚稳健。还未及走到殿门口,他颀长的背影陡然一僵,踉跄了两步,按着胸口便往一边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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