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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九哭着哭着突然破涕一笑,她抱着东华的臂膀说:“此时回头想想,那些误会都不算什么,只要我们还在一处!”她瞪着红红的眼睛看着东华,“东华,你可不能再诓我了!你不心疼自己,我心疼,我最心疼你!我们以后都要好好的,可别再分开了!”
    东华深深地凝视着眼前这张略有些憔悴却依然美得惊心动魄的脸庞,他伸手把凤九紧紧地搂在怀里,沉声应道:“嗯,你也是,小白,我们都要好好的,再不分开!”重又感觉到熟悉的温度,让他心口有些发烫。
    这天他们都经历了许多,如今大事已毕,东华确有些累了,他微垂了眼眸,听凤九边打呵欠边跟他念叨着各种琐事。
    她说,她终于从青丘的学塾中毕业了,先生夸她课业学得不错。
    她说,她跟着白奕学了政务,如今青丘女君当得很有些模样。
    她说,这么多年来她其实经常梦见他,只是他总不转过来看她。
    半梦半醒间,他听凤九在问:“东华,你是不是能听到我在梦中想你回来?”
    “嗯,是听到有只小狐狸总在耳边念叨,快回来吧,我要你回来!”东华闭着眼睛迷迷糊糊地答道,“不过,滚滚是谁?”
    一语惊醒梦中人。凤九蓦的清醒,猛地从榻上直起身子,啊呀呀,她这是,把儿子忘得一干二净啊!
    白滚滚自娘亲走后就一直坐在窗前。娘亲既然与他说等她回来,她定是要回来的。
    他见青丘的天空从墨染到落雷,从落雷到放晴,不见娘亲回来;他从天色尚明时等到远处山坳里的黄兔大叔家燃起了炊烟、点上了灯,还不见娘亲回来。
    滚滚觉得肚子有些饿,桌上倒有娘亲离开时做的栗子糕,可他全无胃口,想及娘亲不知在哪里历劫,可有遇到什么危险,他就坐立难安。
    滚滚在黑暗里抱着双腿团成一团,眼睛却盯着竹楼前的那条小路一眨不眨。
    作为一个七百岁的小仙童,滚滚常被长辈们夸赞沉稳懂事,聪明伶俐,只有他自己知道,心底最害怕的是一觉醒来找不见娘亲。最初在凡世的两百年里,相依为命的记忆已然印到骨子里,后来虽然见了青丘的众位亲人,但娘亲毕竟是不同的。他已经没了爹爹,不想连娘亲也丢了。
    总算,在滚滚设想了无数种自己成为孤儿的可能之后,迷谷来解救了他。
    迷谷带着滚滚来到他曾外祖父狐帝白止的面前,在那里滚滚见到了一个他曾经见过的仙者,滚滚记得其他人都叫他重霖仙官,娘亲曾说他是父君的掌案仙官。
    白止让滚滚跟着重霖去找他娘亲,说娘亲此时正在九重天上。滚滚有些疑惑,不过既是曾外祖父首肯,想来是没错的。
    重霖仙官一边驾着云头,一边看着滚滚偷偷抹眼泪。滚滚不明所以,不知是不是娘亲有什么事,十分忐忑地问:“重霖哥哥,娘亲……娘亲可是遇到了什么危险?”
    重霖连连摆手:“‘哥哥’这称呼小仙万不敢当,小殿下唤我重霖便可。凤九殿下此时正在太晨宫中,并没有危险。小仙这是高兴的!小殿下稍后见了凤九殿下,便可知道缘由。”滚滚歪头想了想,也不多问,只沉稳地点了点头。
    滚滚乃是头一次上九重天,虽听娘亲说九重天上殿宇雄伟、山河壮阔,最见仙族气度,但耳闻与见面到底不同。说到底,滚滚也只是一名七百岁的小仙童,再怎么懂事,孩子的好奇心总还是有的,他不露痕迹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果然不同于青丘的明丽自然,这里的一切俱是庄严堂皇、气势浩荡。
    不过,一路上遇见的人就不怎么大气了。从上了南天门开始,两名守将盯着他直发呆,一个还不小心掉落了手中的长戟;途径的几队宫娥仙侍模样生得还算周正,就是礼仪着实不过关,经过他身边时不是后面踩了前面的脚,就是前面阻了后面的路,队伍歪歪扭扭,全无章法;他朝两名白胡子的老者行礼,谁知他们张口结舌,眼睛瞪得几乎要凸出来,还不小心捻断了自己的几根须。滚滚在心中叹了口气,暗自摇头。
    转过几道弯,七拐八绕,他们站到了一座气势恢宏的宫殿门口,宫门上方“太晨宫”三个大字古朴端方、熠熠生辉。
    宫门口,笑容可掬的娘亲已在等候。滚滚扑到娘亲怀里,把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才总算放下了一颗忐忑的狐狸心。
    东华见到滚滚已是第二日的午后。
    他从昏睡中费力醒来时,见着凤九正在屋子里兜圈圈,一副热锅上的蚂蚁模样,觉得颇为有趣:“小白,你不好好歇着走来走去做什么,转得我头晕。”他拍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凤九过来。
    凤九磨磨蹭蹭坐到东华身边,瞧着他的脸色期期艾艾说道:“帝君,有件事我还没告诉你……你别急啊!”
    东华有些好笑,什么事能让他急!他看着凤九僵着脸挤出个似哭非笑的笑容,紧张得咽了口口水:“你昨日不是问滚滚是谁?我,我把他带来了……”小狐狸又一步三回头地蹭到门边,从门后扯出一个圆润的总角小仙童,一身淡蓝色的小袍子很是板正严谨,倒是一头银发着实醒目。
    这次轮到东华愣住了,他难得地露出了愕然的神色,一路看着凤九拉着那个眉清目秀的小娃儿走到他面前,又把孩子肉乎乎的小手放在他的大手掌上,说:“夫君,这是咱们的孩子,他叫白滚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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