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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书院内,江蓠还交到了其他朋友,都是甲字楼的,两个女学生,一个活泼点的,叫春莺;一个安静点的,就柳瑶。
    褚莲音不在时,她便和春莺域柳瑶一同进出,吃在一块,玩在一块,读在一块,日子过得还算不赖。
    当然,也不会完全平顺,总会有一些烦心事——
    尤其是在她身份传开以后。
    零落成泥碾作尘。
    一个犯了事的官宦之女,纵然被宰辅府接到府中,可也不比身家清白的平民女子强。
    而这样一段身世,加上她进了甲字楼,便更成了话本子式的一段谈资了。
    于是,也便引来了许多不必要的狂蜂浪蝶,让江蓠烦不胜烦。
    又一次稼穑课。
    稼穑课是在汴京郊外属于白鹿书院的百亩良田开课,旁边还设了更衣室,江蓠课完,便去了更衣室,脱了沾了土的粗布衣裳,换上来时的那套裙裳。
    融融怡怡的鹅黄,内衬素白绿萼兜,再整了整微乱的头发,江蓠看了看没失礼之处,便走了出去。
    更衣室外候着许多人。
    江蓠看了眼,发现褚莲音几个熟识的都不在,便干脆避开人群,去了另一边的田埂。
    田埂上,恰站着一人。
    鹤袍,玉冠,长身玉立,于一片漫出差青青绿苗的田地间,如一副优美的画——如忽视他鹤袍袍摆沾着的泥土的话。
    江蓠朝对方福了福身,那人朝她略一颔首,便又背过身去。
    这是她和沈朝玉的常态。
    在白鹿书院里的一月里,她和沈朝玉唯一的交集就是学院的课堂上,她坐他左边、他坐她右边,唯一说过的一句不过是她情急出门时说的一句“劳驾”。
    其余时间,两人井水不犯河水。
    江蓠却觉得,这样刚刚好。
    她往另一边而去,穿过这道田埂,便是停马车之处,江蓠打算在那去等褚莲音,还未走两步,一位穿着儒衫的书生走到她面前,双手合握,朝她作了个大大的揖:“江小姐见过则个。”
    江蓠:“公子是…”
    “我乃吴山丘凌敬,”来人直起身,“想请江小姐在休沐那日去香山一游,不知江小姐可愿?”
    江蓠心底微微叹了口气。
    又来。
    她只想在白鹿书院安安静静呆上三年,可为何麻烦总是不断。
    她道:“丘公子,抱歉,我休沐那日有约,请恕无法赴约。”
    “公子若无他事,我便告辞了。”
    说完,江蓠福了福身,转身要走,却被刚才还在发怔的丘凌敬挡住,他道:“江小姐!”
    “丘公子何意?”
    江蓠道。
    丘凌敬道:“江小姐恐怕没听清楚,我祖籍吴山,为吴山郡丘氏,我父为兵部曹卫……”
    吴山郡丘氏,中等世家。
    江蓠垂目,看着田埂边一株被风吹得歪来倒去的小草,静静听丘凌敬那一串长长的介绍,等他说完,才轻轻巧巧地点头:“丘公子好身世。”
    “所以,江小姐为何不愿?”
    丘凌敬奇道。
    江蓠却是抬头,她认真地看了会面前的人,老实说,这人生得并不叫人讨厌,毕竟常年受着家族熏陶,行止坐卧颇有些风度,可也正因如此,纨绔习性暗藏。
    她见过尊重,自然也就知道这人的不尊重。
    江蓠:“丘公子,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么?”
    丘凌敬:“江小姐请问。”
    江蓠:“丘公子休沐那日邀请小女出游,可是心悦小女?”
    丘凌敬明显愣住了。
    他显然没想到,江蓠一个娇娇弱弱的女儿家在这一桩事上竟然这般直白。
    对着那双盈盈看着自己的眼睛,他脸便忍不住红了。
    丘凌敬道:“是、是欢喜。”
    “既是欢喜,丘公子何不禀告父母,待令尊令堂同意,三媒六聘、定下婚约后,我再赴公子之约不迟。”
    江蓠说得利落,丘凌敬却一脸你怎敢如此痴心妄想的表情。
    江蓠心道,果然。
    罪臣之女,还是当今圣判下的罪,这些个常年在权贵圈浸淫之人,哪里会认真对待呢。
    “丘公子,”在对方的惊讶里,她微微颔首,“抱歉,先走一步。”
    说着,江蓠就绕过丘陵敬,往前走。
    才走了两步,手就被人从后面拽住了,江蓠回头,目光落到丘凌敬拽住自己的手,眉微微一蹙:“丘公子。”
    她不赞成地道,抬头看着丘凌敬。
    丘凌敬也在看她,落在她面上的目光透露出一丝痴迷,他道:“江小姐为何要拒绝?”
    丘凌敬语声带了丝委屈:“我第一次见江小姐时,只觉浑在梦中,方能见这天上人。我为江小姐魂牵梦萦,茶饭不思,江小姐却拒绝我,为何拒绝我!”
    “你放开!”
    江蓠怕了。
    丘凌敬却没放,非但没放,看着她的眼神还越来越狂热,胸膛起伏越来越剧烈。
    江蓠被他眼神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一退,就在这时,前面传来一道声音:“江蓠。”
    这一声“江蓠”犹如天籁,将江蓠从眼前的状况解救出来。
    她下意识往前看去,只见刚才还在欣赏田间风景的沈朝玉正在朝她走来。
    他走得不快,可不知为何,一会儿就到了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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