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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诺。雪宪眼眶也是湿润的,又说了一次,我很抱歉。
    作为圣子,他没有预见试验的隐患,护人们周全,作为晚辈和朋友,他没有与阿琳娜告别,也没有陪伴艾诺。
    艾诺眼里迅速充盈泪水。
    雪宪抓住了他的手,他便垂着头,将额头抵在了雪宪的肩膀上,放肆地哭泣起来。
    原来失去至亲之人会是这般的痛苦。
    雪宪望向下方的银发男人,伊撒尔却也正好在看着他,雪宪从未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渴望一切畸变停止,渴望死亡永不降临。
    *
    不是雪宪一个人有这样的想法。
    下午,吉姆从房间里走出来,告知大家他要去研究所做志愿者。众人惊诧不已,研究所的人的确又来过几次,希望大家能够帮忙。
    这样的要求很无礼,通过阿琳娜的事,他们知道现在的试验涉及生死,就算能得到一些或信息的、或物质上的报酬,人也不愿意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没人想过吉姆会去成为一个志愿者。
    太危险了。泰伦斯是和他一起来基地的,也是和他一起被阿琳娜救回的人,劝说他道,你根本不知道他们会做什么,难道你也想像阿琳娜那样吉姆,你这是鲁莽。
    吉姆否认:不,我没有鲁莽。我只是觉得,反正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泰伦斯: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吉姆:你听说主城爆发畸变潮了吧?
    泰伦斯点头。
    这是真的,研究所之所以敢进度,就是因为这件事。大家心里都很清楚,如果连主城都爆发畸变潮,那么整个栖息大陆,不,是全体人类都处于岌岌可危的边缘。
    吉姆这样说道:我的母亲、妹妹都还在栖息大陆。就算他们已经成为重度畸变体,不在了,还有下一代,下下一代。畸变越来越严重,人类穷途末路。没有谁能独善其身。
    不管试验结果是什么,我们和研究所不是敌对关系。
    泰伦斯张了张嘴巴,好半天才说:我我没你那么伟大,我就想着能多活一天是一天。
    吉姆道:泰伦斯,我不是伟大,你也没错。
    天气冷了,雪宪的身体还不能适应长途飞行,而阿琳娜的离世也让他无法在这时离开基地。
    伊撒尔清楚他的一切想法,因此,他们一起暂时留在了这里。
    房间里有很淡的熏香味道,是他们离开后,阿琳娜放在这里的。雪宪靠在伊撒尔温暖的怀中,听到了吉姆和泰伦斯的全部谈话内容。
    从第一天认识吉姆,雪宪就知道他是一个冷静的中立者。他理解执政厅,甚至也理解明目,如果说要他选边站,那么他一定是站在人类那一边。
    我只是觉得,这样活着也是苟活。吉姆道,连健康的研究员都敢诱发感染来进行下一步试验,我一个侥幸活下来的重度感染者还怕什么?说不定哪天病发就死了,不如做点什么。
    不久前才病发过一次的泰伦斯:
    天空有点灰,隔着玻璃,吉姆的脸看不真切。
    伊撒尔伸长手臂,打开了窗户。
    吉姆与泰伦斯都吓了一跳,看到雪宪,吉姆露出一个微笑:您回来了。
    雪宪走到窗前,本想和他说一些话,又觉得似乎没有必要。
    吉姆已经作出决定了。
    果然,吉姆对他说:雪圣子殿下,如果有那一天,请不用给我送行,也不用为我唱安魂颂,我想一直做个自由的无信仰者。
    第86章
    莫尔顿直到天黑也没回来,雪宪去通讯室看过一次,这里的主要仪器已经被拆除了。
    晚餐时雪宪没有吃多少东西,总忍不住看向厨房的位置,想起阿琳娜。入夜后,他把伊撒尔的衣襟抓得很紧,像伊撒尔还是龙形态时那样,整个人都蜷缩在伊撒尔的怀中。
    相较于陷入昏睡时的沉重,身体变得轻松了许多。
    现在雪宪感觉自己和之前没什么不同,但还是花了很长的时间才成功入睡。
    基地静悄悄的,前些日子充满希望的欢乐氛围不复存在,不知道有多少人已经睡了,又有多少人辗转反侧。
    夜里,所有人都被一声惊天巨响所惊醒。
    雪宪身体猛地一震,从睡梦中醒来。
    院子里的光能灯透过窗户照进来,伊撒尔早已睁开了眼睛,金眸一片清明,没有丝毫睡意。从离开峡谷回到这里之后,他的话就比更从前少了,很多时候雪宪无法完全猜到他的心思,哪怕他们心意相通。
    巨响让人们都从房间里出来了,院子里霎时变得嘈杂。
    大家都因巨响心神不宁,惴惴不安,七嘴八舌地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们走吧。伊撒尔说。
    以为伊撒尔说的是要出去看看,雪宪正有此意,便点点头:好。
    伊撒尔随他一起起身,但伸出长臂将他的腰环住,往后一拉,将他整个人都环抱在怀中,然后,他听见伊撒尔在耳旁沉沉地说:去找别的方法。
    雪宪怔了怔,这才明白伊撒尔说的走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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