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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头银色的发丝非常顺滑,触感冰凉,男人下颌的细小鳞片则相对坚硬。
    水从唇角流出一些打湿了鳞片和头发,让它们发着淡淡的光,使雪宪想起了每个夜晚龙蜷缩在地面,被女星的冷光照耀着的样子。
    雪宪短暂的十七年人生中,好像没有遇到过比这更魔幻的事情了。
    笃笃多。雪宪喃喃道,是你吗?
    是你请回答。
    小龙。
    男人没有要醒来的迹象,依旧昏迷着。
    这可怎么办?
    雪宪知道他们不能在这里耗下去,便想了个办法他从背包里拿出另一件衣服,用它绕过男人的胸膛到腋下,做了个简单的绳结,奋力地把男人拖离了沙丘后方。
    戈壁太广阔了,他们很难在这样的情况下走出去。但是这里离弥修斯号旁边的地堡不算太远,雪宪记得来时的路,他可以把这个男人拖去地堡中。
    那大约要花费一两个小时的时间,雪宪觉得自己应该能做到,他唯一的担心的问题是如果这个男人不是笃笃多变的,那么他希望他醒来后不要把自己吃掉才好。
    想起来容易,做起来要难很多。
    砰
    石块撞到男人的头。
    对不起!雪宪跳起来道歉。
    哗啦
    雪宪手上脱力,男人顺着沙子往低处滑。
    啊快回来。他咬着牙,使出吃奶的劲把人拖回来。
    这个男人实在是太沉了。
    有好几次,雪宪都怀疑用来拖拽男人的衣服会断裂掉,这严重影响了他们前进的速度。一路上磕磕碰碰不计其数,将男人的额头、手肘都弄出了青紫和擦伤。
    幸好男人身上的鳞片足够坚硬,那一层用来裹住他下半身的衣服都已经被砂砾石子磨破了,他被鳞片覆盖的地方也没什么受损。
    雪宪浑身是汗,筋疲力尽,途中休息了无数次,每次重新上路都要一边拖一边喊:你快醒、一、醒!
    他们最终花了很长很长的时间才来到地堡中,届时已经时至下午。
    地堡里要凉爽很多,但雪宪又渴又饿,累得头晕眼花,一进去便瘫在地上休息,大口地喘气。
    那个男人无知无觉地躺在另一边,对这一切毫不知情。
    雪宪怕他死了,顺过气后就爬过去,用手指试探他的鼻息。
    还好,对方还有气,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醒。
    你到底是不是笃笃多啊。
    雪宪有点泄气,但这一路过来也没那么怕他了,虽然仍觉得陌生,但还是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脸。嗯,皮肤不像鳞甲那么坚硬,倒是和人类一样很有弹性。
    从地堡入口遥遥望去,能看见漆黑沉静的弥修斯号,也能隐隐辨别出昨夜龙在痛苦挣扎之时留下的沙坑。雪宪只在那里短暂地坐了一会儿,就爬起来在地堡里四处查看。
    这里没有食物,只有一些带不走的、废弃的物资,但阿琳娜婆婆说亚历山大他们曾在这里待过一段时间,所以这里应该有水源。
    水是万物之本。
    虽然弥修斯号出现意外导致土地被污染,但先民已在这片土地扎根,所以他们一定通过什么别的方法净化了水资源。
    果然,雪宪在地堡的深处发现了水泵,他欣喜万分地冲过去,可是经年累月,这水泵已经和其它结构融在一起,无法再拧动了。
    喉咙火辣辣地疼,雪宪怎么也无法弄到水喝,只能失落地回到原先待过的位置。
    这时他心中一惊。
    地面上只扔着一件破烂的衣服,原本躺在地上的男人不见了。
    笃
    雪宪刚吐出一个字,声音就下意识地卡在了喉咙里。
    那是他身上的天赋,是对危险的嗅觉。
    有人正站在他的身后,悄无声息,用一种无边的、沉默的杀气将他包裹,轻浅的呼吸喷洒在他的头顶,余光能看见身后人远超于他的身体轮廓,他能感觉到身后那人在仔细注视着他,似乎正在考虑如何咬破他的喉咙。
    肃杀而陌生的气息存在感太强烈了,雪宪汗毛倒竖,那人却迟迟没有动作,于是他很慢、很慢地转过了身。
    因为低着头,入眼是赤裸的胸膛和几缕垂落的银色发丝,如果平视的话,能看到对方带着擦伤的下颌。
    雪宪知道对方非常高大,但并不清楚对方站起来竟比自己高这么多,他缓缓抬起头,才看见了对方垂下的眼睑,和灿金色的眸子。
    此时,那双眸子已经由竖瞳变幻为圆形,更接近人类的模样了,对方的表情与神色也比之前更加鲜活,相对来说更有人性。
    但这都改变不了对方非我族类的事实他用那双眼睛观察着雪宪,用属于野兽的方式,直白、充满攻击性。
    安静的地堡中针落可闻。
    只余雪宪急促紧张的呼吸。
    在这紧绷的氛围中,雪宪的眼眶迅速泛红,他看着眼前这匪夷所思的生物,声音不由自主地抖了起来:你是笃笃多吗?
    男人没有回答。
    如果你不是,我就要走了。雪宪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听懂,大着胆子说道,我要去找我的龙。他越说越快,我是在外面遇到你的,看你快要死了,就把你拖回了这里。我以为、以为你是我的龙,你们有一样的鳞甲和眼睛。我的龙叫笃笃多,它是一头银色的小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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