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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背着光儿,邢慕铮仍能看清娇娘如星子般的双眸。她一笑起来,真真天都亮了。邢慕铮松了口气,看来她昨儿并未受冯语嫣挑衅发恼,是他多虑了。
    清雅这回总算将邢平淳给请了来,只是邢平淳怀里还抱着机关盒,眼里一刻不离。吃饭时就将机关盒放在旁边,拨一片木条,用筷子衔一口饭,沉思半天,又将筷子放下,再拨一片木条。
    清雅扭头,无声对钱娇娘说魔怔,钱娇娘笑笑,对她摇了摇头,叫她别理他。
    清雅却觉好玩偏要逗他,她夹了一块最为鲜嫩的鱼腹肉放进邢平淳碗里,“丑儿,你爱吃鱼,多吃些。”
    “多谢清雅姐姐。”邢平淳头也不抬,眼瞅着盒子拿筷子向碗里一撬,挖了一团饭,鱼肉却被他撬出了碗里,他张大嘴,将饭团往嘴里塞,头回塞还没塞对,直戳鼻孔里了。第二回才塞进嘴里。
    清雅强忍笑意,问邢平淳:“鱼肉好吃么?”
    邢平淳用力点头,“好吃!”
    清雅扭头,捂着嘴哑然大笑。钱娇娘也笑了,将他拨在桌上的鱼肉夹起来吃了,对清雅道:“别理他,他六岁时候有个老人家送了他个九连环,他也是这模样,九连环解开了,他也就好了。”
    “可九连环跟神机盒可没法比。”
    “由他去罢,我就爱看他这傻样儿。”钱娇娘指着鱼,“赶紧,趁他不吃,咱们多吃些,鱼肉再热就不新鲜了,别浪费!”
    清雅服了,“我看你怕不是个后娘!”
    邢平淳这“傻样儿”持续了整整一天,隔日要去上学了还抱着机关盒没恢复过来,清雅催了他好几回,他都不愿放下盒子。钱娇娘爽性让人去给夫子告了假,说是染了疾,好了便回去上学。
    “你这也太惯着他了。”清雅道。
    “又不是什么坏事,无妨。”钱娇娘看邢平淳撒丫子就跑了,笑道。
    “丑儿虽聪明,但这好歹是侯爷拿来防贼的,丑儿还是个孩子,万一一直解不开,那他岂不真着了魔?”
    钱娇娘轻笑,摆摆手转身走了。
    邢平淳连着两日跟行尸走肉般,脸也不洗,牙也不刷,饭也不吃,神神叨叨地抱着机关盒喃喃自语,清雅收拾他屋子时,满桌子的纸上画的都是她看不明白的黑线。
    第三日早上,钱娇娘进邢平淳屋里,床上空荡荡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而桌子上,摆放着打开的机关盒。
    第二十三章
    有福之人六月生,无福之人六月死。六月总归是个生与死的大日子。钱娇娘暂且还在小院里守着,不让邢慕铮热死,也不让阿大三人被邢慕铮打死。钱娇娘每日照顾邢慕铮吃喝洗浴,抽空习字刺绣,管教小儿,随时准备应付邢慕铮发狂。不细想竟也好过。
    这离李清泉派人去寻精通西犁巫术者已一月有余,期间李清泉寻了一个回乡的御医和一个名刹的高僧来,娇娘称自己为定西侯的姑姑,病人是她的丈夫。御医和高僧皆拿出了平生所长,最后都摇头叹息。
    “西犁族,起源赤水部族,其首领赤雷统一六族部落,建国西犁,以卡喀为都。归降部落为撷族,戗族,哈赤族,目空族,褐族与东犁族……”这日,清雅又捧着牛皮册子读给钱娇娘听。这本牛皮册子就是邢平淳打开的神机盒里的物件,上头记载着西犁国详尽的情报,人丁数量,城池楼台,特性习性等等,大概西犁国自身的记载都没这册子详尽。娇娘听清雅读了两遍,这是第三回叫她读。
    清雅读了一段,口干舌燥地喝一口水,问道:“娇娘,你究竟想从里边找些什么?”
    钱娇娘低头练着“细”字,“我要是知道,还能让你念这么多遍?”
    “你不知道又为甚叫我念?这里头记载虽详尽,但可没有巫术的记录,那些神神鬼鬼的东西,他们通常是口语相传,并且顶多只传一两人罢了。”这册子对行军打仗兴许大有益处,但就事论事却无收获。
    钱娇娘提笔沾了墨汁,“我知道。”
    丁张过来与钱娇娘报上个月的开销,特别列了张单子,上边全是冯语嫣要的补物,清雅扯过来仔细一看,血燕人参大阿胶,样样不少,天天不落。清雅匪夷所思,“这冯小姐没流鼻血?”天天这么补,菩萨都受不了!
    “冯小姐说她体弱内虚,徐嬷嬷给她开的药方就是这些。”
    钱娇娘一心写她的一横一竖,“她要吃什么就给她吃什么,反正侯爷也不差这点。”
    丁张应诺着退下了,清雅将单子扔在桌上,“那一万六千两银子,你就不管了?”
    钱娇娘与清雅抓了账房来问了个详细,将那两月的花销又重新盘了一遍,虽因侯爷之事花费较往日多,但有迹可循的账是四千两,其余一万六千两,都是冯语嫣拿走了。当是她说借给家里添置田产的银子,就分两次拿了九千两银票,账房说她在借薄上画了押,但不知怎地,那借薄与账本一齐不见了。账房指天发誓,他说的决无半句虚假。
    库房钥匙只有管家与冯语嫣有,账房只管记账,不大像说谎,钱娇娘寻思着,若是周牧捣鬼,他就不会去找她救侯爷,而应趁乱逃跑才是。后来钱娇娘再审周牧,周牧全都招了,他是怕冯语嫣拿了银子有心离开,才求助于她。
    冯语嫣一面儿拿银票,一面儿对邢慕铮不闻不问。钱娇娘细想都有些害怕,原以为她是真怕侯爷发狂,不想她也许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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