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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末将没见着。那贼子跑得忒快!”
    “你确信有人么?兴许是猫啊鸟啊什么的。”钱娇娘追问。
    王勇坚定地摇头,“不,是人,末将确信方才有人在外偷听。”
    钱娇娘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沉吟片刻,忽而笑了。
    王勇疑惑,“夫人?”他没抓着人,夫人怎地还高兴了?
    钱娇娘拍拍王勇的肩膀,咧开白牙,“做得很好,王勇,做得很好。”
    “可是末将没找着人……”
    “不,暂时这样就够了。”钱娇娘意味深长地道。
    第十二章
    邢平淳放学回来,欢天喜地地跑进邢慕铮的屋子,对着钱娇娘扭屁股,“娘,今日夫人未曾布课,我可以陪爹玩喽!”
    钱娇娘瞧儿子那调皮的样儿就忍不住上手,她在他的屁股上拍了一记,“你爹今儿出去玩累了,待吃了饭,你给你你爹读读书,娘也听听听你识得几个字了。”
    “什么书?”
    钱娇娘指指屋角里的黄花梨圆角柜,邢平淳搬了张鼓墩过去,掂了脚从顶上拿了一本半旧的书,“《魏直兵法》?”
    “对,听说你爹近来就在读这本书。”
    邢平淳摩挲书皮,“成,我一会儿读给爹听!”他小心翼翼地将兵书放回原位,发现上头还有一个木盒子,邢平淳好奇,拿下来左看右看,“娘,这是什么?”
    钱娇娘瞄了一眼,只说是个机关盒子,她看着好玩便拿了来。
    邢平淳眼前一亮,”机关盒子?娘,我也能玩么?”
    清雅端了饭菜进来,打断了他们的对话。三人坐下来用膳。拿筷子前母子俩照例感激了一番老天爷,清雅祈求老天让让她的花早日开花。三人开开心心地吃完丰盛的晚膳,清雅收拾碗筷出去了,邢平淳端了鼓墩把兵书拿下来,又搬过去坐在邢慕铮身旁,打开书册放在腿上,开始从夹了签子的地方读。钱娇娘点了灯,又点一盏油灯放在桌上,往邢平淳的方向挪了挪。然后她掂着脚将机关盒拿了下来,坐在桌边默默捣鼓。
    邢慕铮耳里听着他的儿子念着魏直兵法。平心而论,邢平淳读得并不好,磕磕绊绊,许多字不识得读错了,等他恢复了或许该好好过问他的课业。他似他这般大时,应是能读通全书了。许是邢平淳习字读书得太迟,半年前娇娘来找他,他才记起自己的儿子到了上学的年纪。
    邢慕铮他离家时,娇娘肚子还未显。他回来时,儿子已经能打酱油了。邢平淳更似一个陌生小儿,流着他的血脉,挂着他的姓氏。但这么一个小儿,此刻不去玩乐,耐着性子念着书给他的疯爹听。邢慕铮油生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尤其是他的视线之内,娇娘坐在不远处的桌边静静听着。
    恍惚间邢慕铮好似回到了年幼时光,爹要求他背书给他听,娘坐在桌前刺绣,时不时带笑看他们父子俩。那样的日子虽平凡,但邢慕铮身在军营时,偶尔会回忆起那个场景。或许往后他再身处军营,今夜这一幕也会在他的回忆中。
    眼界渐渐变得狭小,直至一片黑暗。
    这才什么时辰,鬼东西这就睡觉?邢慕铮尽力要让自己睁开眼,可仍是一片虚无的黑暗。
    每每这种时刻,邢慕铮就无比痛恨让他沦落至此的罪魁祸首,碎尸万断都难解他心头之恨,可他得时刻提醒自己,不能发怒,否则受伤的是他的妻儿。
    “娘,爹睡着了。”邢慕铮听见邢平淳小声地道。
    “嗯,那便不读了,拿条毯子给你爹盖着肚子。”
    “哎。”
    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邢慕铮感觉有人轻柔地为他盖了毯子,并且在他身边站了好一会儿没有动。
    “丑儿?”钱娇娘唤了一声。
    站在邢慕铮身边的邢平淳扭身,到了钱娇娘面前抱住她的脖子,撒娇道:“娘,你再给我讲讲爹打仗的故事罢。”
    “我都讲千把回了,你还听不腻啊?”钱娇娘好笑地问。
    “不腻!听一辈子也不腻!”
    钱娇娘看了儿子一眼,将机关盒推至一旁,“行罢,那就再讲一回。你想听哪一段?”
    “娘你说哪段我都爱听。”
    钱娇娘沉思了一会,“那就说你爹当年在莲江那场战罢。”邢平淳道声好,钱娇娘清清嗓子,将机关盒一拍,“一夜北风寒,万里层云厚,长空雪乱飘,改尽山河秀!”
    邢慕铮不免好笑,原来她是从说书先生那听来的。
    邢平淳笑嘻嘻鼓掌。
    “话说你爹,也就是邢大将军,七年前还是莲州防御使,西犁猛将率十万大军来犯,夹着莲江布阵,誓拿莲州。眼看就要被敌两面夹击,情况危急,邢防御使对袁将军说:‘此战敌众我寡,击之不可不急。愿率骑隶属,将军以步兵居前。’袁将军听从他的建议,决定深夜突击敌军,打他个措手不防。当夜,邢防御使夜里率将衔枚渡莲江,绕出山林,急驰而下突袭敌军,拿着他的宝剑一马当先,大杀四方。“
    钱娇娘一面说着,一面还做出马上杀敌的动作,邢平淳听到激动处,兴奋拍掌,“爹真厉害!”
    钱娇娘继续说:“因是黑夜,敌人众多,那次战中邢防御使被敌将砍伤,那一刀自左肩于右腹,邢防御使纵使身着盔甲,胸前依然血迹淋淋……那刀倘若再砍深些,你爹便一命呜呼了。那道伤疤至今还在,娘前些日子还看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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