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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得得的目光在父母之间移动,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在“抽一张”的指令下,缓缓伸出手。
    不过他还以为是做游戏,虚晃一枪,快速收回来,自己嘻嘻笑。
    闻欣那口气都提到嗓子眼了,无奈道:“正经一点。”
    不到三周岁,哪有什么正经的时候,跟小盲流似的,成天就是嬉皮笑脸的。
    虞得得按自己的节奏走,跟逗着父母玩似的,最后才把小手往妈妈左手上一拍说:“还要玩。”
    小崽子,虞万支抱着他举高说:“你要做城里人了,知道吗?”
    对他们这代人而言,城市户口曾是件神圣而不可侵犯的东西,只是现在不吃供应,稀缺程度略有降低。
    但不可否认,他们还是为此高兴。
    闻欣想起件旧事来说:“我姐考上县中的时候,村里给发了三张工业券。”
    小地方,能考上一个不容易,想给发点像样的奖励都拿不出什么,据说券还是硬生生私人口袋里抠出来的。
    别看少,那可是领工资的人才有的,跟乡下地界没关系,姐妹三个围成一圈细细研究买点啥,夜里躲在被窝里悄悄商量。
    因为钱是闻欣的私房,她有很大的发言权,最后狠狠心只买一条毛巾——裁成三块用。
    现在想想,好好的新东西都给糟蹋了。
    虞万支听着还心疼呢,说:“你们怎么下得去手?”
    十好几年,闻欣竟然没有心路历程的回忆,狐疑说:“是啊,六毛钱买的,我捡多少山果子才凑出来的。”
    山果子是一种中药,春天里赶着料峭上山,一年就攒个三五块的。
    虞万支以前也捡过,说:“我当年就是揣着这些钱来东浦的。”
    虽说是东一锤子西一榔头的,好歹有个路费,不然十来岁而已,只怕刚出门就饿死。
    这样讲起来,他们从前说不准在一座山上偶遇过,毕竟两个村子之间那么近。
    闻欣愣是想不起一点,捏捏儿子的脸说:“得得,你要永远睁大眼看,也许你媳妇这会正路过。”
    虞得得已经犯困,反正他天天吃饱就懒洋洋的,不顾自己是二十三斤的胖娃娃,窝在爸爸怀里。
    得亏虞万支力气大,掂两下说:“得得别睡啊,要洗澡。”
    天气渐冷,但孩子活力依旧,刚刚都吃出一身汗,不换不行的。
    洗澡,虞得得是不反对的,他爱玩水,可听到洗头就马上闭眼睛闹脾气。
    还治不住他是怎么着,闻欣道:“必须洗。”
    虞得得哼哼唧唧的,敢怒不敢言,就是到家还偷偷跟爸爸扭。
    虞万支放好水,把他扒光往盆里一放说:“找我没用,不看看咱家谁做主。”
    小孩子也知道趋利避害四个字怎么写,一脸豁出去的样子闭上眼。
    虞万支哄道:“爸爸小心点,绝对不给你洗眼睛里。”
    可他能做到,虞得得很难控制住自己的挣扎,很快又嚎起来。
    真是回回洗头都像杀猪似的,闻欣摇摇头当没听见,到阳台收衣服。
    虞万支却不能丢开不管,总算把儿子收拾好。
    虞得得穿上睡衣,就钻进被窝里喊冷。
    他那几根头发上的水滴到枕头上,虞万支赶紧擦说:“吹干再睡。”
    夏天吹头发是虞得得最痛苦的时候,可冬天他很喜欢,因为有热风。
    小表情看上去别提多享受,闻欣叠好衣服,回过头看说:“你这是太子爷吧。”
    “太子爷”往后一躺,抱着玩偶嘟嘟囔囔几句,很快话音就消失,沉沉睡过去。
    大人就没这么轻松,边看电视边开会,正好有鬼冒出来,闻欣倒吸口冷气说:“妈啊妈啊。”
    又道:“那咱们就开始准备钱了?”
    前后两句不搭嘎,虞万支搂着她安慰说:“没事,都假的。”
    接着道:“家属院那套先卖吧。”
    其实按刚生孩子那阵的规划,家属院的房子是要留给儿子的。
    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一两年而已,这世界已经完全不一样。
    闻欣嗯一声说:“五期应该正月开售。”
    一年到头,正月里恐怕是最富裕的日子,钱不过趁着拜年也好凑。
    那就还有个把月,时间上说多也挺少的。
    虞万支掰算着说:“交房估计要一阵,等装修好能住,得得就该能自己睡了。”
    闻欣捂着眼,从手指缝隙里往外看说:“你就盼着是吧?”
    得得小时候被挪到客厅,半夜醒来顶多嚎两声,可现在已经会自己爬下小床,闷不吭声地就推开门。
    像上回可是给虞万支吓得不轻,他道:“反正我现在都锁门。”
    恨不得再加三把锁的架势,合法夫妻愣是跟偷、情差不多。
    给闻欣笑的,靠着他的肩膀说:“不过他也该有自己的房间。”
    他们这房子说是两间房,其实次卧就巴掌大,东西堆得无处下脚,真要住人的话太勉强。
    只是得得现在太小还能凑合,再大一点着实是不好办。
    虞万支道:“幸好只生一个。”
    像他们都是兄弟姐妹好几个,小时候哪有这待遇,加上北方冬天冷,只是炕上拉道帘子把男孩女孩隔开,还能省点柴火。
    闻欣字正腔圆说:“优生优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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