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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于复杂的局面之下,她就估不准丁翦的反应了。
    好在最近边关大胜,京城里的气氛欢欣鼓舞,宴请繁多。她可以找个气氛放松的宴席机会,旁敲侧击,听一听丁翦的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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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里最近气氛喜庆。
    前线大胜的好消息振奋人心,撤兵令已经送去了前线,从官员到宫人,所有人的脸上都带了笑。
    虎儿的一岁生辰在八月底,当时战事紧张,端庆帝身子又不好,顾娘娘在宫里无声无息,没有人张罗操持,虎儿的生辰宴没能好好地过。
    但如今捷报传来,端庆帝想起了爱子糊涂度过的一岁生辰,竟然连抓周仪式都没有,岂不是一辈子的遗憾。传下口谕,要开内库私银,在宫里大办。
    御前伺候的徐公公得了口谕,愣神了半天,悄声问圣人,“圣人忘了?内库里没钱哪,空的。”
    端庆帝抱着儿子,悄声跟徐公公说,“内库没钱,朕从前的潜邸,晋王府里还藏了些。”吩咐从前晋王府里的亲信趁夜取来八十斤金,叫徐公公连夜塞进内库里。
    “五十年未有的边关大捷,再加上虎儿的一岁生辰。花费八十金私房钱庆贺,值了!”
    补办的小殿下生辰宴选在九月十五这天,只请了宗室亲族,算是皇室家宴,御花园以各式各样的名贵菊花盆栽装点宫道。
    京城里各家的宗室亲戚,平日里亲近的,不亲近的,这天都请进宫里,挤挤挨挨地在后花园里入席,数数也有百来号人,
    按照宗亲身份高低安排入座,两人一席,黑漆木食案摆出了七八十席。
    宫宴的地点选在一处桂花园林附近,正是花开时节,桂花香飘十里。
    宫宴席间的菜肴也少不了秋季时令的桂花红枣糕,桂花金桔糕,菊花糕,喝的酒里也准备了时令的菊花枸杞酒,河里新捞捕的螃蟹捡肥大的蒸熟了,红彤彤地端上食案,席间觥筹交错,热闹非凡。
    端庆帝兴致高昂,早早地入了席,亲自抱着虎儿坐在宴席中央的正上首位,接受宗亲们的恭贺。
    姜鸾当然也到了。
    她的身份,原本安排了独自入席,席位就在端庆帝的上首席位下方的主客位。
    但独坐无趣,她邀了二姊和她共座。
    两人慢悠悠喝着甜滋滋的菊花枸杞酒,吃着桂花红枣糕,姜双鹭低声说,“嫂嫂今日来了。”
    姜鸾早瞧见了。
    顾娘娘端正地坐在端庆帝的食案侧边,人清瘦许多,表情漠然,和周围谈笑的气氛格格不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端庆帝怀里的虎儿。
    虎儿东张西望了一会儿,忽然瞧见了侧边坐着的顾娘娘,他还记得母亲,当即激动了,伸出小手咿咿呀呀地要娘娘抱。
    顾娘娘当场红了眼睛,却依旧动也不动地端坐在远处,连视线都转去他处。
    姜双鹭瞧得惊异又纳闷,想过去劝解几句,迟疑再三,最后却还是紧紧地闭上了唇,也把视线转开了。
    死在景宜宫的顾六郎成了一根拔不出的毒刺,横亘在她和顾娘娘之间,姜双鹭一个字的劝慰也说不出口。
    皇家乱成麻线的糟心事,姜鸾也看不下去了。
    正好要找丁翦说事,她掂起一块菊花金桔糕,起身说,“这里气闷,我出去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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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端庆帝姜鹤望抱着虎儿,察觉了儿子不安分的动作,顺着虎儿张开的手臂看过去。
    对着神色冷漠、把头转去另一边的发妻,姜鹤望叹了口气,把虎儿递给了身侧的徐公公。
    “虎儿想念母亲了。给皇后抱过去。”
    胖嘟嘟的身子落入怀中的瞬间,顾娘娘眼中含着的泪落到了木案上。她忍着哽咽紧紧抱着虎儿,紧紧地按在怀里,直到虎儿忍受不住,啊啊叫着挣扎起来。
    顾娘娘慌忙松开几分力道,轻声细语哄着虎儿,和虎儿絮絮不停地说话,抱着小胳膊不住地亲吻拥抱。
    端庆帝把儿子送过去,原本满怀期待地在旁边等着。他和顾娘娘三年夫妻结发,不是没有感情的。
    等来等去,连个眼风也没等来。
    顾娘娘的眼睛里只有虎儿,似乎完全没看到身侧两尺外的夫君。
    端庆帝眼睛里的期待的光,和原本笑看母子玩耍的浅淡的笑意,一点点地消退了。
    旁边几个御前内侍瞧在眼里,都感觉不太对,连连给顾娘娘身后跟随的亲信女官们使眼色。
    椒房殿的女官们也都看得出,当着家宴所有人的面,圣人把小殿下主动给了娘娘,递了个大台阶,是想要和好的意思。
    亲信的女官风信,此刻正站在顾娘娘身后,大着胆子,轻轻从背后扯了扯顾娘娘的衣袖。
    “谢恩哪,娘娘。”风信压低了嗓音道。
    顾娘娘消瘦的面庞上,涂抹了口脂的唇角勾起,显露出一个充满压抑的嘲讽的笑。
    谢恩?谢什么恩?
    她感觉自己这辈子活得像是个笑话。
    她听从父兄的说辞,防备起小姑,原本对她亲厚的姜鸾和她离了心。
    她为了京城戒严、出动官兵寻找顾六郎的事,和夫君吵闹不休,原本琴瑟和鸣的夫君和她离了心。
    她越是防备,越是留不住虎儿。父兄要她做的事,她一件都没有办好,父兄翻脸斥责她无用无能,她心灰意冷,和自己的娘家人离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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