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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点就定在府上的小花厅里,加上李晏的属下也不过就是两桌而已。
    若是在京城,秋高气爽正是适宜摆在花园子里,一边赏月一边吃酒吃菜,但这里是边关,摆在外面就实在太冷了些,只能进去小花厅里,且小花厅里还要摆炭盆。
    曹舒青带着曹端挨着裴明嘉坐着,贺兰雍被裴明嘉排在母子俩对面,隔得远远的。
    曹舒青下首依次是裴明蔷和丁蝉,丁蝉另一边便是裴修。
    裴修看神情倒像是完全不认识贺兰雍的模样,多了这么个人出来连问都不问。
    这么东拼西凑的一桌人,难免便有些尴尬与拘束。
    好在裴明嘉的菜安排得好,交给厨房的菜单改了又改,加了又加,足有长长一串。
    菜一道接着一道上,便能分散些注意力,让人多顾着吃饭。
    除了裴明蔷正好和隔壁桌的邓武面对面相望,两人不说大庭广众之下眉来眼去,也是眉目传情的。
    裴明嘉给李晏夹了一筷子箸头春,鹌鹑肉被烤得里嫩外焦,酥脆可口,鲜香诱人。
    她又悄悄和李晏咬耳朵:“你千万别让邓武跟着你走了,就留在这里。”
    李晏倒没注意到小姨子和属下的动静,听完便疑惑地看了一眼裴明嘉,问道:“我不是一直把他和于大放在这里?”
    “反正你把他放在这儿,”裴明嘉一时半会儿也和他解释不清楚,道,“反正有用。”
    李晏愈发疑惑。
    裴明嘉知道他不理解,低头笑了出了声。
    酒过三巡,菜也上得差不多了,吃也吃得差不多了,大家都渐渐放下了筷子,只偶尔又端起酒杯来喝上两口,再就一口菜下去。
    隔壁那桌大兄弟们明显就比主桌这里要热闹得多,行酒令划酒拳,玩得好不开心,也幸而有这些声音才不至于让小花厅太冷清。
    裴修断断续续总是和丁蝉去说些什么,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而丁蝉还是一副对他爱搭不理的样子,让人看了就不由心生厌烦。
    当然,裴修乐意。
    曹舒青则正常得不能再正常,正常喝酒,正常加菜,正常照顾曹端吃饭,因贺兰雍就坐在她对面,又注意着她,有时便难免眼神交汇。
    曹舒青也从不慌乱,既看到了便慢慢挪开眼去,就像对待一个不认识的人。
    她给曹端舀了一碗鳜鱼肉羹喂他,这道菜是裴明嘉特意让厨房给曹端做的,鳜鱼肉质鲜美,又好克化,极适合还未病愈的孩子吃。
    曹端喝了几口便要自己喝,曹舒青也就放下碗筷随他自己。
    曹端的教养极好,才这么大点的孩子,喝汤水都不发出一点声音,调羹也未与碗壁碰撞,甚至没有汤汁撒溅出来。
    裴明嘉坐在曹端另一侧,一边看在眼里,一边在心里暗暗赞许,曹舒青那日的话果然也不是什么借口,曹端确实就是她教养出来的孩子,就是她的孩子。
    裴明嘉又道:“夜里风大,吃了酒吃了菜倒吃不下其他东西了,我让厨房现包了馄饨吃,一会儿就送上来,大家吃了暖暖胃。”
    因是等这边吃得差不多了再现做起来,便有些慢了。
    裴修伸了伸懒腰,他仿佛是有些喝醉了,起身道:“我去活动活动筋骨,馄饨好了我再来。”
    说着竟也不叫还在吃一块金乳酥的丁蝉,自顾自就走了,路过隔壁桌时还被他们拦住,又喝了几杯酒才出去。
    他走后未几,馄饨便被端了上来。
    馄饨的皮子晶莹剔透,个头不小,不是小馄饨,透过皮子可以看见里面还有虾仁。
    汤也是用的鸡汤,被厨子滤过几遍,汤水澄澈不见油腻,上面漂浮着几粒碧绿的葱花。
    早有丫鬟上来为众人分舀馄饨。
    才分了几碗,裴修却又醉醺醺地进来,一屁股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丁蝉白了他一眼。
    很快,众人面前都已有一碗看着就好吃的馄饨,只是这会儿大都吃饱了,馄饨又刚出锅极烫的,一时也没人馋嘴忙不迭地去吃。
    最后还是曹端先拿起调羹,他到底还是小孩子,看到好吃的便忍不住。
    这时,贺兰雍却道:“慢着。”
    曹端才拿起勺子,一时竟顿住,呆呆地停留在碗上方,不知道该不该吃。
    他年纪虽小,曹舒青也没和他说过贺兰雍的事,但这些天也早就有些察觉出来母亲和这个男人不大对劲。
    “这馄饨不对。”贺兰雍又道。
    裴明嘉的脸色骤变,连忙去看李晏,一面又吩咐阿碧:“去厨房看看。”
    李晏这时却按了一下裴明嘉的手,作势让阿碧停下,对贺兰雍道:“是我这里治下不严,我这就让人再去重做。”
    贺兰雍摇摇头,并未再说什么。
    裴明嘉按捺不住,也不耐烦看他们打什么密语,便悄悄拔了头上一根银簪下来,藏在袖子里,一时丫鬟们还没来得及把馄饨收掉,她便用袖子掩着簪子往馄饨的汤水里一插,不等片刻过去,黑色便从簪子尖上一直蔓延到簪子中段。
    裴明嘉倒吸了一口冷气,她本来也没敢想竟有这么严重,这馄饨里下的竟是剧毒,怕是一入口就能毒死人。
    隔壁桌的馄饨也是差不多和这里同一时候上的,那里早有人已经在吃了,也没有出什么问题,可见毒只下了这一桌的馄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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