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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乔儿看着看着,想到马车里还有早上带来的糕点吃食,便让四喜回去拿了,回来之后全给学生分了,自己跟着沈清河去喝青菜粥。
    盛好放温,沈清河看着娇气包皱着眉头喝下一口,随后眉头缓缓舒展开,喃喃道:“米是陈米,但没什么邪味,菜也很新鲜,放点盐提味正好,就是口味单了点,若是放点炒熟的花生就更好了。”
    沈清河不禁一笑:“三娘倒是随遇而安,不嫌素粥清苦。”
    施乔儿又喝了口,认真品了品道:“不苦啊,挺香的,除了卖相差了点。”
    瞧她那副认真点评的神情,沈清河心里蓦然一软,凑近了低声说:“往后我若再带你来,莫要再拿点心分给学生们了。”
    施乔儿眉头一皱:“为什么啊?”
    沈清河望着外面玩耍的孩子们,目光悠远:“在他们这个年纪,读书的意义在于清心明智,今日明日白得几块点心,甜头是尝到了,但若习惯了舌尖上的那一点甜,便要受不得素粥的苦了。”
    施乔儿想了想,点头:“这个我知道,叫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对吗?”
    沈清河笑着点头:“不错。”
    施乔儿咧嘴一笑:“好,那我再来就不带这些吃的了,嗯……我要带熟花生,撒在粥里一起熬,这样如何?”
    沈清河未言语,但望着她的目光温柔宁静,显然是赞同的。
    夜晚二人回到家中,施乔儿本困极了,结果一进大门就见到院子里的一双绿色大眼睛,立刻吓得往沈清河身后钻,精神头全回来了。
    猴儿过去把太极抱起来,一本正经道:“娘子别怕,太极不咬人的,它性子其实蛮好……”
    话音刚落,太极照着猴儿的手就是啊呜一口。
    猴儿“啊!”一声把猫丢下,痛心疾首道:“臭猫!我不管你了!你以后去喝西北风吧!”捂着手咆哮完,猴儿气得跑回房待着了。
    施乔儿在沈清河身后看着,吓得心脏直扑腾。
    如果说她之前对太极的好感是零,那现在就是负。
    好凶一只猫,又肥又凶。
    施乔儿给它暗搓搓起了个外号,叫李逵。
    后来没过几天,有一次晌午,施乔儿听到大门外传来好多孩子的嬉闹声,出去一看,才发现“李逵”被一群兔崽子围在中间,正在被石子砸。那瑟瑟发抖的模样,与在家中判若两猫。
    四喜带人把在家门口行凶的小崽子们赶跑,成功把李逵解救回家,检查之后发现头上被砸破了一点皮,就给它上了点药。
    施乔儿先用手指头戳了戳猫尾巴,发现没伸爪子,就冒着胆子戳猫脑壳,边戳边数落:“你不厉害着呢吗?你不牛着呢吗?窝里横算什么本事啊,有本事你咬回去啊!整日就知道在自己人面前耀武扬威,到了外面,喵都不敢喵一声,你看你现在这个怂样子。”
    太极:“哈!”
    施乔儿汗毛一竖,本来想跑的,后来意识到自己毕竟是个人,便壮着胆子叉腰道:“你……你居然还朝我呲牙!明明是我把你救回来的,臭猫,不知好歹,生在福中不知福,真是不知道随了谁了。”
    四喜这时终于没再憋住,扶着桌子哈哈笑出声。
    施乔儿一头雾水,打量着四喜道:“你笑什么啊,有什么好笑的。”
    四喜直不起腰来:“哈哈哈没什么的!奴婢就是觉得,就是觉得,姑娘训猫的样子,真的好像云姨娘训你的时候啊!”
    施乔儿愣住了,下意识转身看四周,庆幸还好此刻沈涧不在家,接着将耳朵一捂:“我不喜欢这句话!给我收回去!”
    作者有话说:
    长大后我就成了你~
    第20章 上街
    天亮时分,院子里的荷花尚在含苞昏睡。
    猴儿揉着惺忪的眼睛拉开门,嘴里嘟囔道:“顾公子怎么每次都来得这般早,不过今日先生起得也早,他料定你最近会来找他,让你一来直接去书房便是。”
    顾放依旧一袭朱袍,看样昨夜又被留宫议事。在门外先对猴儿一揖:“辛苦猴儿小兄弟。”
    猴儿想说“不辛苦”,但张嘴就是一记大哈欠,趁着离上路还有些功夫,猫回被窝里接着睡回笼觉了。
    顾放快步走到书房外,整顿衣冠后照门一揖:“弟子顾放,求见老师。”
    声音不大不小,是房中人正好能听到的程度。
    早风拂过,荷香幽微。
    “进来。”
    房中,沈清河披散着发,身穿直裰,肩上搭了件天青色薄衫,左手端着烛台照明,右手执笔,正在简牍上勾画描圈。
    很是轻松闲适的姿态,并不故意撑出副端正样子,但人一望,便能联想到八个字——“清风明月,温润如玉”。
    顾放进门,对人又是一揖:“先生。”
    沈清河动作从容,依次放下烛台笔墨:“坐下吧,江南水患,确实有些棘手。”
    顾放两眼发亮:“先生料事如神,学生正是为了江南水患而来。”
    沈清河抬脸,眼中尚带些雾蒙蒙的倦意,思忖道:“此次连月天降大雨,波及之地众多,中原一带尚能由各地州府发放府粮赈款。但秦岭以南,损失太过严重,只能动用国库,由朝廷出面赈灾,抚慰民心。”
    “先生所言甚是。”顾放没心情坐下交谈,依旧站着。听完沈清河的话,愣了愣心一横道,“也罢,在老师面前,学生也就有话直言了。江南水患,真正难治的不是水患,而是贪赃枉法,徇私舞弊。朝廷若拨款十万两,仅到户部,再出去便是八万两,再下放到地方,地方再到各个州县府衙,最后到百姓手里的,恐怕也就仅仅一碗无米之汤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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