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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桑迟缓了足足有十分钟。
    呼吸渐渐平稳下来,手脚的灼烧感消失了,那种濒临死亡的恐惧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剩下的只有全身脱力的绵软。
    她慢吞吞站直来,温声向他道谢:“我……低血糖了。”
    程琅揉了揉微微酸胀的胳膊,没有戳穿她:“又没吃早饭?”
    桑迟点点头。
    “啧。”
    程琅曲起指节轻轻敲了敲她的脑袋:“你还是小学生吗?吃饭都要人管?”
    ......
    程琅下午还有课,送桑迟回到昭然苑,又绕了一圈到教学楼,已经上课十分钟了,教授站在讲台上唾沫星子飞溅讲着电影美学,压根没看见他。
    对于选修课,他们寝室向来占着最后一排靠门的位置,方便下课。程琅从前门绕过去,弯着腰坐进给他留的空位上。
    严祺给他接着包,头转过来:“干什么去了?半个小时前不就说从学院楼出来了吗?”
    “有点事情。”程琅一笔带过。
    他们一寝室都修了这门电影赏析课。这堂看的是部外国老片,奥斯卡获奖作品,看完后要当堂写一篇观后感。
    故事在意大利小镇一个古朴的建筑里慢慢铺展开,是慢节奏的剧情片。
    才看了开头十分钟,严祺就想打哈欠了。
    无聊地刷了一会儿手机,偏头往外看了一眼,却见程琅抓着只钢笔,对着桌面上的草稿纸发呆,纸面上草草写了两行字,“惊恐发作”,后面跟着个写了一半的药名,打了两个问号。
    他凑过去看了眼,自发补全了:“丙戊酸钠?”
    “你什么时候对我们心理学感兴趣了?”
    程琅回过神,问他:“你知道?”
    “知道啊。我们药学课上有。”
    “治什么的?”
    严祺原本还想卖个关子,看他脸色不大好的样子,老实说:“丙戊酸钠就是喜复至嘛,治躁郁症的。”
    ……
    桑迟回到宿舍里,拉上窗帘就上床睡了。
    起床才几个小时,入睡却也快得很,只是断断续续做一些噩梦,很不安稳。
    赵周周跟林雨澄上完早课回来,就看见寝室里头昏天黑地的,一双拖鞋摆在床架底下。
    对视一眼,就知道桑迟又在睡了。
    赵周周叹一口气,知道明天早上又没有好觉睡了。
    她走过去敲了敲床边的铁架子:“桑迟,才中午呢。”
    没有人回应。
    她加大力道又敲了几下:“别睡啦!晚上又该失眠了。”
    咚咚咚的声音沿着床板清晰地震到耳膜,赵周周觉得有趣,还有节奏地打了个歌。
    刚敲了个副歌开头,床里扔下来一只抱枕,桑迟哑着声音低吼了一句:“别吵我!”
    赵周周跟林雨澄都是一愣。
    在一个宿舍里住了一年,桑迟一直是公认的软脾气,除了不怎么合群,几乎没见她红过脸。这是她第一次发脾气。
    赵周周有点尴尬,讪讪收回手:“对不起啊。”
    林雨澄看了眼地上的抱枕,捡起来轻轻放在桑迟的椅子上,默默摘下书包坐下来看书。
    寝室里一时间无比安静。
    到了下午的课点,桑迟还没有起来。
    赵周周装上书径直出门,林雨澄犹豫了下,轻轻关了台灯,跟着一起出去了。
    ……
    之后三天,赵周周跟林雨澄进进出出都没见到桑迟下来过。
    要不是床上时不时会有翻身的动静,她们大概都想报警了。
    周四这天早上,照例有早课。
    赵周周出门的时候回头看了眼,说:“辅导员查你出勤率了,让你去办公室找他。”
    寝室安安静静,没有回应。
    她抿唇,重重摔上了寝室门。
    隔壁寝两个女生正好也出门,被吓了一跳:“怎么了啊?吵架了?”
    林雨澄笑笑:“没事,风大吹的。”
    “哦哦。”
    两个女生手挽手先下去了。
    林雨澄拽了下赵周周的袖子:“你发什么脾气啊。”
    赵周周情绪有些激动,愤愤地说:“这都几天了,她凭什么给我脸色看啊?我真没觉得我做错了。”
    “她老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凭什么啊我就要热脸去贴她的冷屁股。我真的,受够了!”
    性格不同的几个人凑在一起同吃同住本来就少不了摩擦,粉饰的太平被打碎后,一些被刻意忽略掉的矛盾好像一夜之间生根发芽,在三人之间筑了道墙。
    林雨澄沉默了下,劝她:“桑迟是身体不舒服所以心情不好吧,那天肯定也不是故意的,别生气了。”
    “你别劝,我现在非常生气!”赵周周别过头,擦掉眼边的泪花,大步走开了。
    ......
    桑迟一直躺到下午两点多,刚睁开眼的时候有一种今夕何夕的混沌感。
    她揉了下头坐起来,发现寝室里头安安静静,窗帘还严严实实地拉着,橙黄色的夕阳余晖从阳台照进来,落下层隐隐绰绰的光亮。
    她发了一会儿呆,起床洗漱。
    爬下床的时候看见那只恐龙公仔孤零零躺在懒人椅上,一双眼睛黑澄澄地看过来。
    桑迟抿唇。
    她好想躲起来一个人呆着。
    可是没有地方去。
    好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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