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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竹秋诚挚道:“殿下,韵之不止是微臣的妻弟,更是知音。此番他受人诬陷也是被微臣所累,微臣不拼死解救,良心何在?万望殿下慈心垂怜,再施宏恩。”
    乐康大长公主喜欢她和苏韵,但兹事体大,不可轻易应承,持重道:“这是谋逆大案,本宫得先把事情弄清楚才好向陛下开这个口。”
    柳竹秋忙说:“韵之的为人您是清楚的,他若是反贼,那普天之下就没有好人了。”
    她心急的模样让公主认定二人有私情,笑止:“本宫相信他不会谋反,可现在关键得看陛下信与不信,所以这个忙也不是那么好帮的。本宫想去求求太后,怎奈太后近日遭遇亲丧,终日悲痛,恐怕无心理会这些事。”
    许太后的弟弟日前病逝,太后父母早亡,与其弟寄居伯父家,姐弟俩相依为命,感情深厚,到晚年更是彼此重要的心灵依托。一朝天人永隔,那锥心之痛即使是万乘之尊也难以承受。
    乐康大长公主最大的靠山就是这个嫂子,生怕许太后哀恸伤身,急着设法替她开解。想温霄寒机巧过人,眼下上门请托,正好做利益交换。
    柳竹秋明白她的意思,谡然道:“殿下想哄太后开怀,正用得上韵之。”
    她说出计策,公主甚喜,命她速去准备,允诺会相机进宫面圣。
    柳竹秋走出公主府,柳尧章的小厮正在门口焦急等待,看到她忙跑过来递上一封书信。
    柳竹秋阅信大惊,问:“你出来多久了?”
    小厮说:“小的巳时从宫里出来,先去了通政司衙门,那里的人说您告假了,小的又去了府上,到那儿以后才知道您来这儿了,急忙赶过来,也刚到没多久。”
    他罗里吧嗦陈述过程,柳竹秋判断距离信上所说的危机爆发已过去一个时辰。
    原来今早瞿同知进宫启奏,说苏韵已承认谋反罪行,并招供是受萧其臻指使。庆德帝下旨逮捕萧
    其臻,旨令里仍使用了“审慎”一词。
    那小太监齐桂年当时就在殿上,事后找借口溜去文书房传讯给柳尧章。
    柳尧章脱不开身,只得写了短信急命随身伺候的小厮出宫飞报柳竹秋,指望她先想对策。
    柳竹秋获悉此情,立刻明了了奸党这个看似拙劣的阴谋里隐藏的毒辣杀机。
    他们诬陷苏韵,再借苏韵陷害萧大人,只想利用陛下好面子、捂盖子的心理,找个正当理由将萧大人抓去锦衣卫。那地方最是灯下黑,稍微耍点花招就能把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弄死。
    监狱环境恶劣,人犯在押期间庾死,主事官顶多受些轻罚,尤其是锦衣卫,基本不会担责,所以人们才那样惧怕他们。
    她估计锦衣卫已出发去拿人了,快马赶去萧府。昨天听柳尧章说萧其臻今天休沐,此刻他一定在家。
    萧其臻对这场横祸毫无防备,那瞿同知亲自带队耀武扬威闯进正门,不等人通报,直驱内宅,在内书房找到刚接到下人通报的萧其臻。
    他傲慢地打个问讯便昂着下巴发话:“萧大人,有人告你谋反,陛下命我等前来缉捕。请你随我去衙门里说道说道吧。”
    挥手命人摘了他的冠带,拿粗绳绑了架走。
    萧其臻见他们声势浩大,阵仗犹如强盗打劫,唯恐惊坏萧老夫人,恳求:“请瞿大人稍待,且容我拜别老母。”
    这些鹰犬是来捕猎的,哪里有一丝人情味?他稍有抗议便悍然动粗。
    萧其臻走到前院已挨了若干黑拳,见杭嬷嬷惶急地跑出来,忙忍痛呼喊:“妈妈去告诉老夫人,我只是去锦衣卫配合查案,无甚要紧!”
    瞿同知冷笑:“大人真沉得住气,本官倒想看看你这份定力耐得了多久。”
    萧其臻虽不明就里,仍能猜出是唐振奇一伙使坏,心里紧张而迷茫,隐隐预感此行不容乐观。
    众爪牙蜂拥退去,离大门还有数丈远时,一个头戴乌纱的大胡子青年箭步越过门槛堵在门口,朗声高喊:“且慢!”
    看到柳竹秋,萧其臻头皮绷得更紧,她只身前来说明事态没有转机,就是来替他挡刀的。
    瞿同知露出笑面虎似的表情,阳腔怪调质问:“忠勇伯何故到此?”
    柳竹秋不能被他们抓把柄,冷静道:“我有私事来拜访萧大人,敢问瞿同知,眼前这是什么情况?”
    瞿同知脸刷然被霜:“萧其臻意图谋反,本官奉圣命带他回去审问。”
    柳竹秋凛然道:“既是公务,旁人自不便干涉,但萧大人官居二品,是都察院的主事官,还请瞿同知谨慎对待,否则出了差错,必会在朝野间造成恐慌,陛下怪罪下来,则非同小可。”
    锦衣卫是皇帝亲养的狗,皇亲国戚也照咬不误。
    瞿同知根本不把柳竹秋的威胁放在眼里,鄙夷冷笑:“有劳忠勇伯提醒,告辞了。”
    他像来时那样领着手下人横冲直撞出门,柳竹秋无视那一张张自身旁掠过的凶蛮嘴脸,双眼盯牢萧其臻,当他被拖架着走过时,突然振声道:“萧大人,若有人敢暗害你,我定叫他断子绝孙!”
    这话更像当众宣言,萧其臻百感交集地回望她,却没看到她回头。
    柳竹秋是故意背对他的,这样更能让瞿同知及其手下明白,她此言的对象是他们。
    果不其然,身后传来瞿同知的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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