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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婷婷哭诉:“通政司被唐珰把持,张钦是他的干儿子,奴家的状纸进了通政司便石沉大海,根本到不了御前。”
    庆德帝严肃道:“朕叫你去你就去,休得多言。”
    婷婷赶忙领旨,抽泣着告退。
    柳竹秋知道事情已办成了,悄悄向朱昀曦递眼色。
    朱昀曦对庆德帝说:“父皇,太后还等着呢,我们回宫吧。”
    庆德帝已无游兴,下令摆驾回宫,悄悄派了个人跟踪婷婷,看她家住何处,是否去通政司递过状纸。
    晚间盯梢的人回奏说婷婷住在太学后修道胡同内的一处民居,下午已去通政司投递诉状。
    次日一早庆德帝命人去问通政司昨日是否收到汪茜的状纸。通政司回复没有。庆德帝接报恼怒:“这帮人真敢如此糊弄朕!”
    他立即召见张选志,下旨将翁子壮冒功杀人案列为钦案,严令他全权负责,其余各司皆不得插手。
    作者有话说:
    ①出自蔡松年《鹧鸪天·赏荷》
    ②应制诗就是皇帝的命题作文,许多诗人随着皇帝游览、宴会,奉命写下的诗词。
    第一百一十五章
    张选志早将审案事宜准备就绪,领旨后便传婷婷和权厚宰等人证到堂录口供。
    不久乐原君派去应昌挖尸首的人运回两百多具无头尸。
    这些遗骨是在应昌互市遗址发掘出的,死前经过焚烧,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运输队为避人耳目,将尸骨装在巨大的泡菜缸里,拿着朝鲜使节的路引通关,躲过了阉党盘查。
    乐原君声称他是听了权厚宰禀告,出于义愤才这么做的。
    东厂接手了这批骸骨,证实死者根本不是所谓的鞑靼士兵。
    庆德帝闻奏方知丢脸已丢出国门,怒令张选志派人去辽东逮捕翁子壮和张钦。
    柳竹秋料定唐振奇必有动作,担心张钦像高勇那样被灭口,提醒张选志戒备。
    朝廷的逮捕令下达不到两天,张鲁生派人来请她去锦衣卫衙门议事。
    柳竹秋火速赶到,她现是钦封的三品散官,张鲁生在衙门里接待她就不能向往常那样随便了,双方按官场礼仪拜见,互称大人。
    张鲁生说:“今早本司在辽东的驻员李丁派了人来,据那人说李丁命他日夜兼程赶来给我拜寿。可我的生日早过了,李丁曾是我的亲随,不可能记错这点。我感觉蹊跷,想请温大人帮忙考究。”
    他传来那名信使,此人名叫王良,是辽阳的普通军户。
    柳竹秋问他临行前上司都对他说过什么,王良回答:“李大人只说让卑职快些来向张大人祝寿,还交给卑职二百两银子做寿礼。”
    张鲁生已检查过银子及贺帖,都无异常。
    柳竹秋忽然想到一事,忙问王良:“你是骑马来的?”
    见他点头,追问:“你离开辽阳时可曾受到关卡守兵严密搜查?”
    王良又点点头,说:“辽阳这几日有匪患,各个城门关卡都查得很紧。卑职出城时也遭他们搜身,连包袱都被打开了。走时李大人叮嘱不可对外说是锦衣卫的人,卑职才没同那些人理论。”
    柳竹秋命王良退下,向张鲁生峻色道:“张大人,此事恐怕不妙,我担心张钦和翁子壮要造反。”
    王良是星宿名,位于西方白虎七宿的奎宿之北。在它旁边的星宿名叫“策星”。
    《史记·天官书》载:“王良策马,车骑满野。”
    意思是当天空中的王良四星排列成行,而策星位置在王良星之前时,天下将会爆发战乱。
    “我估计李丁发现了张钦等人叛乱的苗头,但自身已受到监视,怕信使被关防的人查获,又找不可靠的人传口信,是以找了这个王良。让他骑马来京拜寿,借谬误引起您的重视,从而探究他的用意。”
    张钦在辽东盘踞多年,根基极深,知道皇帝要清算他,必然不会束手就擒。
    张鲁生未敢大意,即刻入宫奏报。
    庆德帝不信张钦有这胆量,出于谨慎,命山海关以北的各卫所加强戒备,并且加派一路人马去捉拿钦犯。
    四天后山东承宣布政司发来八百里加急,称张钦在辽阳起兵叛乱,杀死辽东都指挥使,并与鞑靼右翼首领安腊塔汗勾结,兵分两路南下。目前盖州至金州、大宁至沈阳中卫两线都陷入激战。
    这场叛乱是唐振奇一手促成的,他获悉庆德帝下旨严查汪蓉案,预感张钦在劫难逃,怕受其牵连,派人去辽阳灭口。
    张钦早收到风声,已在加紧谋划,途中遭遇刺客袭击,得亲信保护侥幸脱险。
    他见皇帝和干爹都急着来索命,决心拼个鱼死网破,当夜袭杀辽东都指挥使,与翁子壮里应外合占领了辽阳。
    二人明白单靠手里这点兵难以存活,于是投书安腊塔汗,联合他夹击汉军,承诺攻下京师吞并中国后将黄河以北的土地献给他。
    军情传开,京师大震。
    张钦手下的十万叛军尚不足惧,真正的威胁是安腊塔汗。
    此人是蒙古黄金家族的后裔,十年前成为鞑靼右翼首领,手下有五十万人马,从开平卫到泰宁卫以北的数千里草原都是他的势力范围。
    先帝时期蒙古三部长期争斗,放松了对本朝边境的滋扰,两国虽时有小摩擦,也还能维持大致的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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