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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翻看证词,那四个字连着是“七巧佳会”。若说温霄寒狡焉思启,为日后脱罪,事先在诗里设下机扩,那也太多智如妖了。
    萧其臻和柳尧章见柳竹秋反客为主,一举击溃歹人的阴谋,都感欢欣鼓舞。
    曹怀恩僵着青红不定的脸,觉得堂下那书生像个扎手的刺猬,手里捏着热辣辣的罪名却找不到合适的地方往他头上扣。
    庄世珍适时发言:“曹大人,咱家看事实已经很清楚了,现在硬要说这六个人对温霄寒的指控属实,相信世人都会质疑。我们总不能为了结案,枉顾事实吧?”
    曹怀恩沮丧应承:“公公说的是,那就先将涉案人员投入大牢,押后再审。”
    柳竹秋大声抗议:“晚生和柳翰林本无罪,不应视作人犯收押!另外还请曹大人下令撤去我二人家中的官差,以免惊扰四邻。”
    曹怀恩刚骂了声:“大胆!”,庄世珍悠然插话:“他说的不无道理,一个是堂堂状元,一个是有名的才子,是不该无故收监。大人可先放他二人宁家,暂时叫底下人都回来。咱家回宫后自会奏报陛下。”
    老太监秉公执法,为柳家兄妹免去牢狱之灾。柳竹秋架着三哥走出刑部衙门,郭四捧着一件羊皮斗篷追出来。
    “我家大人命老奴送这个给柳翰林御寒,他有公职在身,不便相送,还请二位见谅。”
    柳竹秋说:“我们都理会的,也请萧大人近日别亲自去找我们,有事叫人捎信,以免惹嫌疑。”
    郭四又为他们叫了辆车,柳竹秋送柳尧章到家门口,说:“我怕被人认出来,就不送你进去了。你回家后赶紧请个大夫给你瞧瞧伤势,等锦衣卫的人都走了再同我联系。”
    她先下车回到后街的租房,瑞福说官差们刚走,她检查卧室,确定暗门没被发现,心下稍安,对瑞福说:“这几天我就在这儿住下了,锦衣卫或许会派暗探来监视,你进出时多留点神。”
    瑞福推着鸡公车外出采购饮食,带回的物品中有一大篮子酱肉酱鸭。
    “小的刚才路过前面的胡同口,被韦娘子拦住。她说今早您不辞而别,她和葛大娘都很担心,因怕官差发现不敢来看您,叫小的带了这些她们自家腌制的年货回来,说就算这几日被困在家里也能吃到荤腥。”
    柳竹秋十分感激,怕连累她们也不叫瑞福去道谢了。晚上随便蒸了锅米饭,将酱鸭煮熟就着辣椒酱下饭填饱肚子,早早熄灯就寝,补养精神。
    半夜醒来见幽蓝的窗户上隐约演漾着红光,起床查看,原来是瑞福坐在檐下的火盆旁,裹着棉被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着盹。
    柳竹秋纳闷他怎么睡在这儿,忙叫醒询问。
    瑞福揉着眼皮说:“小的怕有坏人来害先生,在这里放哨。”
    这孩子寡言少语,从不跟柳竹秋闲聊说笑,是个不会在主人跟前来事儿的老实人。
    柳竹秋因他是小厮,又是柳尧章赠送的,相待得不如春梨亲厚,没跟他说过几句暖心话。此刻被他的忠诚打动,自咎往日待亏了他,温言薄责:“数九寒天的你也不怕冻着,快回屋睡去。我现下只能使唤你一个,你可不许在这节骨眼上生病。”
    瑞福点头:“先生也快歇息吧,您更得保重身体,不然柳家就危险了。”
    柳竹秋笑道:“你打量我是失眠才跑出来的?我都睡醒一觉了。亏你跟了我那么久还不清楚我的脾气,天塌下来当被盖,这点阵仗还算不得什么。”
    她回屋躺下,一觉高卧到大天亮。
    吃完早点,柳尧章拄着拐杖蹒跚登门。
    柳竹秋询问伤势,得知没伤到骨头,心里总算踏实了。柳尧章怕她没人伺候,想叫春梨过来,被她拒绝。
    “这段时间咱们行事都得提防着,我又不是娇小姐,胡打海摔也过得惯。倒是太太那边你千万瞒仔细了,她若想来看我,你就说四周都是官府的探子,专等着挑我们家的错处,叫她别多此一举。”
    柳尧章都记下了,留了一百两银子给她做花销,离开前郭四带着萧其臻的急信赶到。兄妹俩一道拆阅,同遭炸雷袭击。
    信中说徐小莲身染重病,性命垂危,恐挨不到几天后的堂审了。
    此女确实旧疾缠身,但只是一般的虚症,不大可能突然危及生命。二人都怀疑她遭了奸党陷害,郭四却另有说法。
    “她前日偷偷用脚铐磨破皮肤,在伤口上涂抹自己的尿液粪便,藏着不教人看见。昨晚狱卒发现她高烧不退,神志昏聩,忙请大夫来医治,发现她的双腿都肿胀溃烂了。大夫说这是粪毒入血,无药可医,顶多再拖一两日就会了账。”
    柳尧章悚然于徐小莲的自残轻生,惊得朝后跌坐,还好被瑞福抢先扶住了。
    接二连三的打击让柳竹秋内心麻木,思维却越挫越锋锐,轻松刺破当下的谜团。
    “小莲替那伙人暗杀白老爷,诬陷老爷,到现在自我了断都是在维护她的家人。”
    纵观徐小莲的身世,从出生起就没有自己的人生,其宿命就是做肥料滋养家人。被父母当做商品出售,落入奸党之手,沦为作恶工具,并非她人生悲剧的起源,而是高潮,她越为家人付出,就越被罪恶的洪流裹挟,拉枯折朽地奔赴末路。
    受害者们无力贡献同情,柳尧章焦灼道:“小莲要是死了,追凶线索就断了,老爷的事也更说不清了,这可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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