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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听见牙齿碎裂的声音,口腔内涌出大量鲜血, 从他因为疼痛而无法闭拢的嘴唇边流出来。
    即使是这样他还有力气说:“来吧, 杀了我, 你不是审判者吗?像我这样的人你应该杀了很多个了吧?”
    沈时年抬起腿,膝盖又往他腹部毫不留情地一击,时间猛然咳嗽起来, 剧烈的喘息着,浑身的细胞都在发出警告,为了维持生命力他的心脏不得不以三倍的速度剧烈跳动。
    他捏着时间的下巴,冷道:“最后问你一次,他在那里。”
    时间忽然笑了起来,露出被鲜血染红的牙齿,神情格外癫狂:“他快要成为神了……哥哥,我好开心,真的好开心啊。”
    沈时年松手,刚刚握紧成拳,时间却猛地抓住他的肩膀,用头部狠狠砸过去,头盖骨撞在对方下颚,紧接着狠狠一推,大喊一声,将他摁在地板上。
    时间举起拳头,却被沈时年接住,这只手被扳得扭曲起来,另一只手却砸在了沈时年脸上。
    此时两人的力气差不多都已经用尽,再也耍不出花招,只能你一拳我一拳地相互击打,像小孩打架一样丝毫没有技巧可言。
    时间咬着沈时年的手臂,沈时间扯着他的头发,两人在地上翻滚一圈,同时挥拳,两只拳头碰撞到一起,在空中僵持不下。
    沈时年膝盖弯曲,强行将时间踢开,对方的牙齿却始终不肯松开开,活生生带走了他手臂上的一块肉。
    沈时年半跪着,将时间摁在地上,时间瞪着他,吐出嘴里的东西,沈时年死死掐着他的脖子,表情如寒冰般冷峻。
    “我们在天上的父……”时间挥拳出去,胸前又重重挨了一句,他咬着牙念出这段祷告词,“愿世人都尊称你为圣……”
    沈时年摁住他断了几根肋骨的胸腔,不断击打着他的头部。
    “……愿您你的国降临。”
    他头破血流,眼睛盯着遥不可及的天花板,自顾自地呢喃:“愿你的指意行在地上……”
    “嘭——”
    沈时年整只手覆盖住他的脸,抬起他的头颅往地板上狠狠一砸。
    “犹……犹如行在天上……”
    “……救我们脱离凶恶……因为国度、权柄和荣耀都属于你……”
    “直到永远。”
    因为心脏正在超负荷运作,时间很快就缺氧了,他神志逐渐变得迷糊,眼球上翻,眼角被逼出几滴泪水。
    “哥……哥哥……哥哥……”
    祷告词逐渐变成无意识的呢喃,他喉咙里每磨出一个音节就要停顿很久,最后几乎虚弱得听不见。他的脸色如纸一般苍白,喉咙就随时都可能被折断,心跳声也逐渐慢下来。
    他的生命正在流失。
    沈时年闭上眼睛,他能听见自己身体里沉重的心跳,强烈的痛感从胸前蔓延直四肢百骸,他不可以抑制地颤抖起来,但是双手却始终没有放缓力道。
    终于,掌心再也感受不到颈侧的脉动,他大脑一片空白,手指像冻结了一般无法活动,周围只剩下自己紧凑的呼吸声。
    睁开眼睛后,沈时年看着那具已经失去生命力的躯壳,垂下眼帘,扶起男孩沉重的肩膀,缓缓将其拥入怀中,手臂越收越紧。
    他沉默着,眼眸比以往更加沉寂,没有人知道他心里豁然裂开的缝隙,那里寒风席卷,冰川崩溃,但他已经感受不到任何疼痛了。
    一个人究竟要经历多少的痛苦才能在这个时候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所以这就是成长,”遥远的过去,有个人这样对他讲,“你必须坚强勇敢,必须无所畏惧,这就是你的命运。”
    那天他又是独自走进教堂,坐在忏悔室里讲述这几天的遭遇。
    他第一来到这里的时候,神父就说,在这个地方说出来的话只有他们和神才知道。
    于是他讲了一个秘密。
    “神会原谅我杀人吗?”
    “那要看你为什么杀人,”神父在帘子另一边回答,“只要是秉持正义之道,再重杀孽也能得到原谅。”
    “不是为了正义,”他说,“是妈妈交给我的任务,她让我把那个人的心脏取出来。”
    “你按照她说的做了吗?”
    “做了。”
    “为什么?”
    “我以前不做,她就会把我关起来。”
    “关多久?”
    “一周,”他想了想,又说,“偶尔一个月,我记不清楚。”
    “她会给你水和食物么?”
    “有时候会。”
    “除了把你关起来,她还会做什么?”
    “什么也不做。”
    他摆弄着手指,慢吞吞地说:“她不会和我说话,也不让弟弟和我说话。”
    “你会害怕吗?”
    “会。”
    “会哭吗?”
    “也会。”
    “所以你是被逼迫的,”神父说,“很多人都跟你一样,走投无路的时候就会作出这种选择。”
    “所以神会生气吗?”
    “不会,神怜爱世间万物。”
    “连坏人也一样?”
    “你不是坏人。”
    “我是,”他固执道,“老师说,杀人的就是坏人。”
    “他只看见了一面,而另一面藏在你心里,所以他的话并不完全正确。”
    他沉默着,神父又说:“他如果能够看见你心里,一定也和我一样潸然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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