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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只想……见她一面。”
    这就够了。
    *
    被人五花大绑捆得结结实实地丢在一边,这种滋味相当的不好受。
    奚画好容易从地上挣扎着坐起来,回头看看旁边同病相怜的几个壮汉,粗略扫过他们身上的穿着,登时明白。
    起初还当是山贼打劫,这明明是两帮江湖人在争地盘啊!
    怎么能这么凑巧,不偏不倚叫她碰上这个。
    奚画内心极度崩溃,算算短短半年,她这都被绑第三回了,简直可以说是轻车熟路,眼下连怕的心思都没了,只剩叹气……
    “明月山庄的人,也不过就这点本事!”
    那领头的把刀往肩上一扛,得意道:“一会儿再抓几个过来,将他们个个挂在山庄门口。叫那姓叶的也好好丢一回颜面才是!”
    底下忙有人附和拍马:“大哥英明,大哥简直好计谋!”
    嘴里塞的布条不稳,奚画努力半日,总算是给呸掉,她费力地咳了两声,急急解释道:
    “几位,几位大侠啊!我不是明月山庄的人啊!你们逮错了,跟我无关的!”
    那边抗刀的头儿听得她聒噪,嘴角一扯就转过头来。
    “什么,你说不是?”
    他冷哼两声,虽的确见这丫头脚步和呼吸声重,不像是习武之人,但能寻到这里,只怕和山庄也颇有干系。
    思及这般,他把刀尖一送,不以为然:“你说不是我就信?今儿无论是谁,落到爷我手里,就甭想着能活着出去!”
    “你……”奚画看他刀刃已抵到脖颈,口不择言,“你怎么能滥杀无辜啊!我跟你一没结怨二没结仇的……”
    “废话。”那头儿俯下身看她,指奚画鼻尖一字一句道,“你给我听好了诶,干我们这一行的,那就没个滥杀无辜的说法。但凡是人,心情好了,我也杀,心情不好我也杀。你待如何?”
    她听得哑口无言。
    不知为何,脑中不曾担心他刀落下,反是稀里糊涂的猜测道:
    关何是不是也这样想的呢?就算同为杀手,他一定也不会像这个人一样;如果他真有这样的想法,那自己定要把他脑袋敲十几遍,把他敲清新了才是。
    转念又伤心……万一自己在这里死了,怕是也没机会。
    胡思乱想之间,那刀客头儿已一把揪着她后领子,把刀一扬,明晃晃的刀刃反着日光,迫得她睁不开眼。
    正在这时,不知从何处掷来一粒石子儿,正打中他手背,刀客吃痛地松开手,大刀应声而落。还没等他看清来者,小腹却猛地挨了一掌,瞬间飞出老远。
    奚画讷讷地望着那刀客撞在树上,叶落纷纷。
    她从地上站起身,有人亦从身后的树丛中缓缓走出。
    不等她回头看,手上绑着的绳索却砰然而断。
    奚画悠悠侧目,看到在阳光下熠熠闪烁的银色面具,那瞬间,苦涩仿佛蛇信子一般沿着口里流窜。
    苦得她简直快落下泪来。
    ☆、第62章 【君应有语】
    奚画还在发愣之时,周遭不知从何处飞来好些个青袍人,伴着无数箭羽齐齐向地上的刀客射去。长剑劈风,暗器流转,耳边只唰唰唰的打斗声,惊呼骇叫中,一个个尸首栽下,这形势几乎是一边倒,眼看方才还耀武扬威地刀客,如今却去了一半。
    那树枝间悠闲而坐的红衣女子纤纤玉指勾着腰上的红线,笑得灿烂:
    “哟,方才不是还说要挫挫咱们庄主的威风么?怎么都倒下了?”
    另又有人抬掌拍开两个将逃的刀客,趁着这空暇也调侃起来:“别跑啊,你们不是很能耐么?”
    “早和你说了,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青翠的草地被大片鲜血染红,任凭四下里怎样混乱,奚画只怔怔看着挡在她身前的那个背影,眼中雾气迷茫,抬手揉了揉,慢慢又再度浮起来。
    他不过就立在那里,明明手上的弓/弩机括已开,却并没要使的意思。
    恰在此时,一旁有个刀客似发现他防备松懈,举到杀来,奚画吃了一惊,还没等开口提醒,便见一束刀光掠过,那人吭都来不及吭声,便已断气。
    自他脖颈处溅出的鲜血乍然两滴落在她脸上,关何看在眼里不禁微怔,侧过身想替她抹掉,然而手才抬了一半却僵在半空。
    她红着眼睛,一双眸子发狠似的望向他,又气又怒,泪水闪动,不经意就沿着脸颊滑下来。关何心中一凛,再不知如何是好,也就那么一动不动地望着她。
    为了节省盘缠,奚画一路上吃得简单,舟车劳顿,沿途奔波,整个人都瘦了一圈,面色青黄,瞧上去很不好。
    关何何尝没看出来,刚开口要问,猛地意识到自己还带了面具,他犹豫片刻,放下手,仍旧转身背对她。
    失神之际,山腰处的刀客被杀了个七七八八,余下生擒有三个活口。
    底下便有一人上前复命:“堂主,这三个人如何处置?”
    关何心绪烦杂,随口便道:“带回去,等庄主回来审问。”
    “是。”
    把那刀客的头儿手脚绑上,其他人却也没闲着,忙忙碌碌在收拾尸体,花深里和西江两个就凑在一块儿聚精会神地往那边张望,只盼着还能有别的什么发展。
    虽是已经背对她,但关何依然能感觉到奚画那一双眼睛目光灼灼,直烧得脊梁火辣辣的疼。他微偏了一下头,很快又转过来,思忖挣扎了许久,终是狠下心,举步朝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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