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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摞牌洗好,尚远把骰子往这边一递:“谁坐庄?”
    “我来吧。”他将骰子放到奚画手上,轻声道,“你来掷。”
    “嗯,好。”
    ……
    虽是没说要赌钱,大家也都意思意思拿了几吊来放着。知道奚画家生活艰难,又想着让老人家高兴些,三个人难免来回使眼色,左右除着让罗青赢了好几把。
    奚画瞧不明白,当然也看不出他们仨出千,坐着聚精会神瞧了一阵,便开始昏昏欲睡,最后索性往藤椅里一缩,
    四下里听得那牌九磕磕碰碰的声响,不时尚远还出声抗议。
    “先生,你方才是不是出老千了?”
    “我有么?”
    “怎么没有……关何,你适才没看见吗,他手上动作这么明显!?”
    后者冷声:“没看见。”
    尚远方是明白,气急败坏:“你……你们串通好的啊!”
    伴着罗青的笑声,这话语入耳,无疑十分催眠。
    奚画甚是安心地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幸福的打盹儿。
    一觉睡得很好,也不晓得他们玩了多久,直到夜里亥时,才被关何叫醒。
    “……你们不玩啦?”她揉揉眼睛从藤椅中坐起身。
    “他们早走了。”关何尽管是夏季晚上,他却仍褪了外衫披在她肩头,柔声道,“夜间外头凉,去屋里睡吧。”
    “没事,眯了一会,现下也不困了。”奚画伸了个懒腰,忽然轻轻道,“你困么?”
    “还好。”
    “……忙了一天,累不累?可要吃点东西?”
    “不用,我不饿。”
    奚画没再问下去,只坐在藤椅里,神色恍惚地瞧着院子里的景色,看样子似是睡意朦胧,不甚清醒。
    关何站了一会儿,也静静在她旁边坐了。
    夏虫低鸣,夜风温软,等了许久,周遭仍是一片宁静。
    “多谢你……”
    他微微一愣,然而只是望着地上。
    “谢我作甚么?”
    “……我娘她很久没这么高兴过了。”奚画想了想,朝他笑道,“谢谢你帮我。”
    “我也没做什么。”
    耳边忽的听她轻叹了一声,似乎是仰头在看漫天星辰。
    “我娘一直都想要个儿子,她说没能给奚家留个后,倒让奚家香火断在这一代,心里很是自责……有时候我也烦恼,自己怎么就不是个男子呢。”奚画垂眸将脚下的一枚石子儿踢开,闷声道,“要是当初,活下来的是我那几个哥哥就好了……”
    闻言,关何便拧起眉:“别说这些不吉利的。”
    “开玩笑的啦。”她笑嘻嘻地偏过头来,眉宇间的神色如旧如常,“能活着多不容易啊,我可爱惜自己的小命了。”
    人很脆弱,一点风浪就能摧折一生。
    他对于此,比旁人更加清楚明白。
    沉默了片刻,竟不自觉叹出声:“是啊,能活着,真不容易……”
    奚画不以为意地扬眉瞅了瞅他,眼珠子一转,开口道:“把手给我。”
    “又怎么了?”关何垂头先检查了一遍,“手上没伤。”
    “我知道,给我就是。”
    他只得依言伸出手。
    她的手握住他的,细腻柔软的触感,指尖还有些冰凉,大约是夜风吹得,也不知在外头睡这一阵会不会得病。
    他正稀里糊涂地想着,蓦然间却绝掌心一沉,奚画把他手掌合拢,笑靥如花:
    “送你的,要收好哦。”说完,也不去看他得反应,拍拍衣裙站起身。
    “我回房去睡了,你早点休息。”
    关何呆呆地看着她步入屋内,愣了好一会才摊开手心。
    一个很简洁的荷包,其中塞了白芷甘松等物,药香扑鼻。
    ☆、第49章 【一猫一狗】
    今年的端午,因为城中闹贼的缘故,街上即便有跳钟馗也鲜少有人去看,节日都过了,也没见有节日气氛,便是路上行人也寥寥无几。
    流云长街北边儿,一处简陋的小店外,泛黄的幌子迎风而抖,长木支起来的摊子上,摆着半只全猪,猪头放在另一边儿,眼是半闭着的,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架子上头还悬着几块儿肉,瞧着很是新鲜,李屠夫拎了刀往案板上的一块排骨剁去,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答前面一人问的问题。
    “老板这刀工不错啊。”
    “那是自然,我这可是祖传的手艺,从我太爷爷一辈做起,快百多年了,街头巷尾哪个不晓得?”
    “不太难切的肉,一刀就能划开哦?”
    “开玩笑,我若是精细点儿,整张皮给你割下来都没问题!”他得意道。
    这时候,一直沉默的另一人乍然开口:“不知老板这刀,放在人身上是不是也这么好的功夫?”
    “……”
    刀刃“砰”地一声笃在骨头里,那力气震得满案板都为之一抖,连奚画也莫名不自觉跟着这排骨抖了个激灵。
    “怎么,小子!”
    李屠夫挽起袖子来,舌头往唇边一舔,朝关何哼道:“你怀疑我啊?”
    对方表情很是淡然,却又毫不否认地与他对视:“随便问问,没准儿呢。”
    “没准儿你爷爷!饭可以乱吃,话能乱说嘛!搞个不好让官府晓得了,老子还得跑一趟!”
    关何不以为意:“若是心里没鬼,跑一趟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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