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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都请了两回了,这次让我来付钱罢?”
    关何摇了摇头:“不妨事,你吃就是。”
    “那多不好啊。”她正将解释,蓦地想起那日第一次见他的时候,纳闷道,“咦……不对啊,你有钱怎么还偷人银子?”
    他闻言手上一滞,筷子上挟的一块木耳登时就落在碗边。
    脑中尚思索着该怎样答她此话才好,还未开口,邻桌却听一人不满地拿手叩了叩桌面,朝那伙计道:
    “小二,你怎么搞的!明明我们几个比他们二人先到,为何倒先上他们的菜了!”
    奚画一口笋片就哽在喉中,一连喝了好些茶水半晌才吞下,继而就探头往旁边瞧。
    但见离得不远处一方桌前共坐了五六人,皆身着竹青交领的宽袖长袍,头上带有方巾,看上去和天鹄书院的常服很是相似。
    “对不住对不住!”小二忙过去点头哈腰的赔礼,随即看了看手头的菜单,表情尴尬道,“那个……几、几位爷,你们没点这两道菜啊?”
    “废话!”那为首之人一掌拍在桌上,横眉一瞪,怒道,“你是怕爷我付不起这点菜钱么?方才没点,现在点了不行?”
    小二满面为难:“那……那您现在点了,也得等一会儿才能上菜啊……”
    “你这小二还不会做生意了是不是?”一边便有人附和插话道,“我们娄公子都发话儿了,就要吃他那一盘,多少钱也给得起,还不快些端上来?”
    “这、这……”
    明摆着那席话是针对他二人的,关何不由皱眉,低声道:“这不是强词夺理吗?”
    一见对面人的服饰,奚画心里早有不祥预感,听得这会子一串言语,脸色愈发难看。
    “这伙人是城东兰亭书院的,素来和我们书院不合,平日里没事就爱来找麻烦”她放下筷子,低声道,“……真是冤家路窄,怎么在这里碰上他们。”
    她今日恰好穿的是书院的青衿,恐是如此才被对方认出。
    奚画暗暗叫苦,那娄方亮乃是娄员外的大公子,娄家家财万贯,是城内数一数二的富商,莫说院士,就是知府也得给他三分薄面。这会子撞上他,那是别想好好吃饭了。
    “还愣着干什么?”那边几人对着小二催促道,“还不快去?”
    “客官,这……这不大好吧……”
    “废话!”娄方亮偏头就往地上啐了口,“有什么好不好的,磨磨蹭蹭……怎么,你是看不起我?”
    “不是不是,小的绝对不是这个意思……”
    小二连忙摆手,却还是不敢有所动作,身侧坐着的另一瘦高书生似是按耐不住,起身就道:
    “你不敢?我来!”
    眼看对面来势汹汹,奚画当然不欲惹事,伸手扯了扯关何便道:“算了,我们走罢,去别家吃也是一样的,我请客。”
    本没打算就此作罢,但见她已这般言语,关何只得颔首应下:
    “嗯……”
    他还未起身,那人一手端了桌上的菜,一脚却踏上桌来,朝奚画道:
    “哟,这不是天鹄的四姑娘吗。”
    她往后挪了几步,与其保持距离:“你认识我?”
    那邻桌便听人冷笑道:“天鹄书院的学生那是个个有心计的很呢,谁不认识?”
    奚画闻言便觉得莫名其妙:“我们书院怎么又有心计了?”
    这端盘子的瘦高书生俯下身来,手搭在膝盖上,居高临下看她:“哟,装什么?你们书院的李含风李大少爷上年不是在马场上出尽了风头么?”
    奚画皱眉看他:“他出风头,干我什么事?”
    后头即刻有人厉声道:“干你什么事?元旦进京的名额,整个平江城就三个,你们却拿了俩,以往从来都是三个书院平分的!”
    “那也是你们自己技不如人。”奚画听着便满腹不悦,“和我有什么关系?”今年元旦前,是他们自个儿上门挑衅,扬言要比马术来夺名额,结果碰了一鼻子灰,眼下还赖她不成?她骑射一向差劲,全程都没参加过……
    谁知对方不依不饶:“你们蛇鼠一窝,那是做了什么手脚才赢的!”
    她听得一肚子火,忿忿道:“你们简直是不可理喻!自己输不起,却偏偏找上门来班门弄斧,丢了面子还怪人家?”
    娄方亮靠着椅子,冷笑一声:“哼,你既是说我们技不如人,敢不敢现在就随我去马场,我们堂堂正正较量一把!?”
    “是啊!”周遭一干人等即刻起哄,“择日不如撞日,要比现在就比!”
    “走走走,马场去!”
    这不是分明着找茬么。
    奚画咬了咬牙:“不去,你要找人比试大可去找含风,何必来跟我较劲。”她拉着关何起身就道:
    “我们走。”
    “站住!”
    身边那人放下菜盘来,抬手就去将拽她衣襟:
    “想跑?”
    怎料手离其肩上三寸时,却猛地被人一把擒住,且听得“咔咯”两声,接着整个酒楼便闻得一声穿耳的尖叫,直冲云霄。
    “啊啊啊啊——”
    关何力道未减,手亦未松,垂下眼来冷冷看他:“莫要得寸进尺了。”
    “你……你……”那人刚想开口,却在与他视线对上的一瞬,骤然止声。
    这般寒意透骨的杀气,竟让他无端打了个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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